黄河下游流域的文化界说

　　黄河下游流域的界定，是黄河文化研究的一个重大问题。历史上黄河上、中游河道大致稳定，下游河道则以“善徙”著称，使下游的流域问题变得更趋复杂。既往有研究将黄淮海平原的广阔区域都作为黄河下游流域的传统看法是不恰当的。淮河流域是介于黄河流域、长江流域之间独立的大河流域，自古有独立的集水区和流域分水岭。黄河夺淮入海是夺占淮河流域河道，是人为决口、保持造成的违背黄河流淌自然规律的阶段性历史行为，并未形成新的黄河地表“集水区”和地下分水岭。在中华文明起源、奠基、形成的漫长历史时期，淮河流域文化长期与长江流域文化密切相连，经历了从相对独立到融入长江文化的江淮一体化过程，应属长江文化的亚文化。因此，无论从水文学、地理学，还是从文化上说，都不应把黄河“夺淮入海”的流经区域作为黄河流域的组成部分。

　　华北平原即黄河下游流域。秦汉以前，河北平原是黄河主河道入海之地，是黄河下游流域的核心区。华北平原是以现今河北平原为腹地，西至太行山，东到渤海，北起燕山，南到黄、淮流域分界岭的泰沂山脉西延隆起带。黄河下游流域以河北平原为核心的华北平原与黄河中游流域文化的相互交汇融合，使黄河文化成为中华文明起源奠基期的文化主脉和中华民族由分裂走向大一统的文化主流，奠定了黄河文化是中华文明“根”与“魂”的历史地位。泰沂山西延伏脉隆起带，是华北平原与淮河平原的分水岭。华北平原及其文化就是黄河下游的流域与文化。

　　在秦汉以前，华北平原是黄河下游地表和地下集水区丰富的区域。秦汉以前是奠基中华文明和奠定中华民族共同体根基的重要时期。黄河下游的华北平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起源地和三代文明奠基地之一，是思想文化“轴心时代”的文化重心，是秦汉经学传播繁荣之地和“大一统”的思想宝库。华北平原是组成黄河文明的核心区之一。

　　东汉王景治河以后至北宋末年“夺淮入海”以前（1128年），黄河下游主流河道在华北平原南部的山东北部利津一带入海，是黄河长期相对安流时期，为东晋南北朝时期各民族文化大交流大融合和中华民族历史上辉煌的汉、唐盛世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和广阔的历史舞台。而金代至清末的“夺淮入海”时期，由于历代定都北京，华北平原既是京畿要地，又在文化上延续了黄河文化的根脉，借由京杭大运河和“治黄保运”的巨大影响，是实现黄河文明与江淮文明南北交汇融合的文化中心。

　　（《河北学刊》2025年第1期 王志民 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