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届全国高校京剧演唱会的评审结果一出炉,老师和亲友都来祝贺我获得该活动的最高奖项“京韵新星”荣誉称号。仔细想来,如果从开始看戏说起,我的戏龄约莫有二十年了,但若从严格学戏算起,却仅有两年光景。我是个老戏迷,却是个新票友!
没有一个小男孩是不喜欢孙悟空的,我也一样,可是电视上不是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西游记》。为了安抚我,父亲就把电视调到CCTV-11(央视戏曲频道),他总说“等他们再唱会儿,齐天大圣就该出场了”,就这样误打误撞地把我引向了戏曲之路。在看戏的过程中,我忘却了大圣到底为何迟迟不出场,反而开始期待一个又一个新的人物角色。那时,家里的扫帚、鞋拔、毯子等都成了我的“切末”,我开始照着镜子模仿戏曲人物的一招一式,过程中也充满“惊喜”——今天镜子碎了,明天鞋拔折了,弟弟偶尔还要陪我练上一段儿,接受我拳脚的“洗礼”。戏曲给我的童年带来了非常多的欢乐,画上五色脸谱、拿起刀枪棍棒、再演上那么一段儿,成为我儿时的梦想。
上学后,看电视的时间变少了,但我对戏曲的热情却没有减退。别人的音乐课本随着年级的增长不断变化,而我的教材永远是那一本,因为上面印着我会的第一个唱段京剧《智取威虎山》选段《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我的“事迹”被通知给了家长,父母开始正视我学戏这件事。父亲四处打听,替我寻到了一位名师——麒派名家小麟童(杨建忠)先生。然而,在见到杨先生的第一面时,我的嗓子突然就不灵了。我以为是紧张,没想到是倒仓,学戏于是只能作罢。我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好长一段时间,我像变成了哑巴,只能“倾听”而不会“张嘴”也不愿“张嘴”。进入大学后,我在《戏曲片段表演》课上遇到成都市川剧研究院的熊剑老师。熊老师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学习川剧的经历让我突破了心理障碍。冥冥中,我总感觉和戏曲的缘分不止于此。果然,大四时我推免录取到了上海大学戏剧戏曲学专业,蒙上天眷顾,我终于又和戏曲搭上了边,但这回不是唱戏而是要研究戏曲。我准备好了吗?思前想后,我下定决心要完成小时候未完成的愿望,再次向杨先生求教。这回我不仅想学麒派,还想研究麒派。
登门拜访那天,杨先生正在给两位小朋友上课,他脸上的皱纹比我记忆中更多了,也略微有些驼背,可一字一句的气势和精气神,仍不减当年。我坐在一侧旁听,仿佛回到小时候,心中既兴奋又紧张。先生已八十五岁高龄,还愿不愿意教我,我心里直犯嘀咕。但我还是鼓起勇气对先生说:“我打小就崇拜您,最爱看的就是您的戏。小的时候没学成,现在不想再错过了。”
杨先生看我已经成年,犹豫良久才说:“要不咱先上几节试试看,可以的话咱们再继续。”于是,我们师生再续前缘。杨先生在示范过程中丝毫不打折扣,“跪着学、爬着练、站稳了演,勤学苦练,京剧的继承和发展,你们青年还要努力”……很幸运在这条爱戏之路上遇到这么多名师和“明”师,指明我的问题、照亮我的前路,让我从一名“哑巴老戏迷”变成了“张了嘴的新票友”。我的转型之路,未完待续……
(《文汇报》1.20 鲁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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