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是个好地方

    ■戴建华

    我的家乡在天门。童年与少年都在那里度过。

    我出生在江汉平原鱼米之乡，儿时的记忆有乡村少年的天真与快乐，也有挂在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我的出身当是根正苗红，曾祖父曾是中共天门早期革命者，听爷爷说，他是红军，任粮食委员，管着革命队伍的吃穿用度和武装支配。后因叛徒告密，壮烈牺牲。父亲早年参军入伍，驻守边疆，保家卫国，红色基因赓续。

    曾祖母、祖母于我，隔代犹亲。无论功课好坏，无论闯祸顽皮，在她们眼中，都是孙儿之个性，一力包容袒护。而母亲则兼有严父慈母之两重责任。节衣缩食，课儿读书，教儿做人。有过必罚，不留情面。但对儿子充满信心，充满希望。常记起门前绿油油的菜园和蜿蜒小路，每次远行，年轻时的母亲，必送至长途车处；年老时的母亲，必站在湾头小桥上，目送我从她视野中消失，送我走向远方。

    少年时虽无鲜衣怒马但也不负韶华。正是家乡的沃土、亲人的品德和关爱，滋养着我，给了我力量和勇气，也让我独享那份安宁，那份宁静。

    自十七岁离家求学，半生漂泊，天南地北，好像能处处无家处处家，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对生于斯、长于斯的家乡，那份不计回报又无缘无故的爱却愈发强烈。

    天门，古时亦称竟陵，地处江汉平原，天门山耸立中央，绵延二十余里，是江汉之屏障。天门形胜而险要，地阔而天高。北望京山，南瞰沔水，东接汉川，西阻大江。其地山峦隽秀，河流纵横，湖泊密布，物产丰饶，素有鱼米之乡之美誉。

    江山如此多娇，风景这边独好。

    真可谓：“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陆羽《六羡歌》）

    这里有“20世纪中国百项考古大发现”之一的石家河遗址。先后出土各类文物数万件，又以“中华第一凤”之玉凤惊艳考古界。石家河文化，西进三峡，北到上蔡、西平一带，东抵大别山麓，南至洞庭湖畔，影响深远，与良渚、大汶口、红山、仰韶诸文化一起，编织了一幅新石器时代多彩的文明画卷。

    这里是茶圣陆羽的故里，世界茶文化之发源地，中国茶文化之乡。唐之陆羽一生坎坷，不事生计，而嗜茶成癖，精于茶道，著有《茶经》三篇，影响至今。茶与茶文化，经汉水入长江、赴大海。或辗转北上，过河西走廊，或入蒙古、进俄国，融入驼铃清脆的商队。北上南下，随海陆丝绸之路和万里茶道，奔赴世界。今天的天门人仍遵循茶圣的方法，种茶，制茶，烹茶，品茶，也拥有了走向世界的品牌。

    这里是中国内陆最大的侨乡，有“内陆侨都”之称。八万华侨，遍布海外四十四个国家与地区。炎黄子孙一体，侨在四海，梦在故乡。

    这里是状元的摇篮，自古就有“状元之乡”之美誉。明清两朝共有进士、举人468人。明时就有“一巷两尚书”“前面一天官，座后一祭酒”之美称。文化厚重，文脉深远，至今还泽及天门学子。

    这里还是曲艺之乡。人未散，曲未终。余音绕梁，弦歌不绝。

    这里也是蒸菜之乡。无菜不蒸，无蒸不宴……

    （《荆楚风华：天门传》 外文出版社、海南出版社2025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