扪心自问

    ■齐世明

    一年已尽，感慨良多。人寰如海，总有风浪。此际，当扪心自问：我有哪些“尺寸可取”，可脱颖于茫茫人海、三百六十行？

    知有哪些“尺寸可取”，源于复读《三国演义》至第八十三回，陆逊领兵抵抗为报杀二弟之仇而来的刘备，曾对急于出战的诸将说：“仆虽一介书生，今蒙主上托以重任者，以吾有尺寸可取。”挂帅印的陆逊却说自己是“尺寸可取”，是何意？开始并不清晓。后来我再翻《楚辞》，“看中”了《楚辞·卜居》之一句：“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所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以为是陆语之来源，意思是主公孙权任用我，是看我这个书生有所长，可退蜀军。自然，这是陆逊的谦辞。

    现时观之，效陆逊者，多乎哉？不多也。便是心中常存“自知之明”者，也实难发陆逊式谦辞，因为那样掉“英杰之价”。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各有所长，亦有所短，只不过表现不同、状态有异罢了。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冲动，不是无知，不是贫穷，而恰恰是这忘乎所以，不想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有何德何能，就容易跌跤子，摔跟头。幡然悔悟，才会反思：自己究竟有哪些“尺寸可取”？

    人贵有自知之明。知什么？知止。这样的例子，史不绝书。

    2000余年前，老子就曾告诫：“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其言凿凿：知足于内，就不会招来羞辱；知止于外，则不会陷自身于险境，才能安乐长久。有了自知之明，知自己有哪些“尺寸可取”，方能有效地遏制“欲”魔之困。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把故事的“主梗”——因缘定位于一块注定要逢劫历难的“通灵宝玉”，甚至书中主要人物的名字都统统嵌上一个“玉”字。而“玉”“遇”“欲”同音，细思之，“玉”实乃一个“欲”字，正所谓人之本性是也。

    人生海阔，大而概之，常为欲波所囿，置此境此时，于内心常自问一下：我有哪些“尺寸可取”？十分及时，亦切实必要。

    （《辽宁日报》2024.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