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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12月21日 星期六

    雪域高原上的“女子考古队”

    《 文摘报 》( 2024年12月21日   08 版)

        德吉央宗和旦增白云在进行“南亚廊道”项目的野外调查。

        “抓紧时间”“再咬咬牙”“多坚持一下”,几句话是何伟在工地的口头禅,也是西藏自治区文物保护研究所“高原女子考古队”的精神特质。

        一个客观现实是,考古室作为西藏目前唯一有考古发掘资质的单位,仅有在编人员10人,其中女性队员7人,除“队长”何伟一个“80后”外,其余都是“90后”姑娘。

        在寒风与烈日间发掘

        11月19日,忙完手头积压的数个文物保护影响评估报告,何伟掐着秋天的尾巴,赶到位于阿里札达县的波林工地。西藏有句老话,说“远在阿里”,而札达县又在阿里最偏远的角落。这里靠近边境线,海拔4300米以上,是难见人烟的荒凉旷野。当地在基础设施建设中偶然挖出一处墓地,只得马上停工,联系文研所做抢救性发掘。

        “本来11月末阿里的考古发掘都该暂停,我这次来打算做初步勘测,为明年发掘做准备,可到现场后了解到,施工方工期紧迫,加上今年阿里天气比较暖和,初步判断墓地规模不大,我就心想,咬咬牙弄完算了。”何伟“侥幸”地想。

        然而随着工地开挖,墓葬显露出它复杂的真实面貌,何伟的“侥幸心”落了空,发掘时间只能延长。而所谓的天气暖和,只是相比往年而言,入冬的阿里再次展现出它的实力——“上午没太阳,冷;下午太阳出来,但是两点准时刮风,更冷。”

        发掘刚开始时是集体作业,经过培训的民工们会用铁锹、锄头帮忙清理表土,但发掘一旦进入文化层,就只能靠专业考古队员下场,用竹签、小铲和刷子施展“雕工”,一点一点把破碎的文物、堆叠的尸骨从层层叠叠的土层里“抠”出来。

        藏族队员旦增白云2016年从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硕士毕业,回拉萨时,先找了一份金融企业的白领工作,“无论是待遇还是舒适程度,都一定要好过现在,但那时我始终感到一种空虚,我觉得自己应该和家乡的土地产生更多关联。”

        于是工作3年后,白云辞去工作,考进考古室,得偿所愿,风吹日晒,日夜挖土。

        队员谭韵瑶2018年吉林大学考古学毕业后进入考古室。这个家乡在广东佛山的女孩,对高原工地有另一种“向上”的看法。

        “因为有些样品得在深夜才能采集,于是看星星成为我们工地的固定项目。阿里也许是世界上最适合仰望星空的地方。”在等待相机曝光的几十秒时间里,谭韵瑶常常会想,几万年前,甚至十几万年前,自己发掘的那些物件的使用者,曾经生活在这里的人,是否也和自己注视过同一颗星星呢?

        “成团”的偶然与必然

        “其实所谓的‘高原女子考古队’,只是对我们考古研究室里7名女队员的一个‘昵称’,而非正式编制。在我们的自我认知里,我们都只是平凡的考古人,唯一的共同点,只是恰好都在西藏,恰好都是女性罢了。”何伟回忆,这支如今名气日盛、成果颇丰的队伍的形成,纯属“一个偶然”。

        2006年西藏文研所成立,西藏本土考古学才真正起步。2015年后的陆续几年里,考进考古室的都是女生,不知不觉,女性成员数目就过半了。如今,考古室在编人员10人,其中7人是女性。

        2019年的8月到11月,考古队在阿里发掘桑达隆果和格布赛鲁两个墓地遗址,由于两地距离不远,队里当时6名女队员在3个月里同吃同住同工作。两个工地相继发现重要考古成果,也引来媒体关注。当媒体的镜头对准这6位女队员后,“高原女子考古队”的称号也逐渐被大众所知。

        最终,桑达隆果墓地的发掘成果被评为“2020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西藏“高原女子考古队”先后获评“西藏自治区三八红旗集体”称号、“全国三八红旗集体”称号,更在今年获评“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集体”称号,成为西藏考古的一张闪亮名片。

        虽然说“成团出于偶然”,但回过头看,这支女子考古队并非横空出世,桑达隆果等考古成果也不是偶然发现。女队员们的成长成熟,西藏考古的跨越式发展,有其必然。

        直到近两年,考古室在编人员才到10人,而这10人要管理西藏120多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所有考古相关工作,“巨大的工作量面前,每一位考古队员都必须独当一面才可以。”何伟说,正是因为“肩负重任,退无可退”,女队员们不得不快速成长。

        民族交融的密码

        “上一代西藏考古人建立了西藏文研所,解决了西藏考古‘有没有’的问题。如何把西藏历史纳入中华民族历史的一体化叙事中来,成为我们这一代西藏考古人的时代使命。”何伟说,“如果吐蕃前的西藏历史没有文字记载,我们就亲手把它‘挖’出来。”

        被评为2020年度十大考古新发现的桑达隆果墓地,就是考古队向补全西藏历史空白所交出的答卷之一。

        “我们从2017年开始发掘桑达隆果遗址。这是一个距今2000年,延续使用了1000多年的墓地,历史的沉积累加,为遗址保留了极为丰富的墓葬、随葬品,还有岩画、石器、铁器、青铜器、陶器等物件。”何伟说,开挖7年来,经历无数个烈日与寒风的日夜,考古队在桑达隆果清理出48座墓葬,出土2000余套文物,为了解早期金属时代到吐蕃王朝建立前,藏西北地区的文明起源、政治形态、族群交流等历史情况,打开了一扇窗。

        “西藏的考古学起步晚,但是也因此为我们留下了广阔的开拓空间。”拥措掰着指头数,从桑达隆果墓地到格布塞鲁墓地,再到皮央东嘎墓地、玛朗墓地、多瓦墓地、觉墨林墓地、宗朵墓地、色布墓地、吉让墓地……近5年来,考古队对阿里地区的深入考古发掘,为探索该地区族群起源和史前文化交流,提供了有力支撑。

        一件又一件考古发现,为证明西藏自古多元一体、万里同风,证明西藏文化自古都在与内地文化的互动交流中成长,提供了越来越多证据。考古,用无声却又无法辩驳的证据,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出独特贡献。

        (《新华每日电讯》12.13 陈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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