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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10月12日 星期六

    张中行:坦诚而内敛 智慧且超然

    《 文摘报 》( 2024年10月12日   05 版)

        张中行

        “燕园三老”之一的张中行,曾被历史的尘烟湮没,鲜有人知晓。但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学者散文”进入人们视野,张中行、季羨林、金克木这些学者,一夜之间老枝返绿,成为许多读书人追逐的光。这些文学巨匠为什么如此受欢迎?今天的作家又能从他们的写作理念、艺术追求和精神人格中学到什么?在纪念张中行先生诞辰115周年之际,我们不妨就这个问题说开去。

        既有旧学的源流,又有新学之气象

        张中行这代学人自小接受过传统文化教育,古代文化的学养十分深厚,年轻时大多游学西方,兼之耳濡目染了“五四”时期学人的思想和风采,他们以传统士大夫的理想与情怀来创作,以科学家的理性来介绍知识,释疑世间万物万事,又以哲学家的智慧来感悟社会人生。如此,他们的散文自有一种广博阔大,一种古朴的历史感和文化氛围。

        张中行沉默近50年,在80岁高龄时厚积薄发,著作《负暄琐话》《负暄续话》《负暄三话》《禅外说禅》《顺生论》《流年碎影》《文言和白话》等,皆为上品。有人说张中行是杂家,因他的思想贯穿儒释道,又深谙西方哲学,其创作又涉及哲学、语言学、辞章学等,更有人说他“大器晚成”,但显然不是一日之功,是长期沉潜修养的结果。他的作品中,看不到方枘圆凿,看不到居高临下的傲慢,也看不到炫耀知识的“掉书袋”,看到的是庄子与罗素的友好握手,唐诗宋词的意象与怀疑主义哲学相互交织,平静的叙述与浅白但内蕴丰厚的文字互补相融。

        张中行的文章,既有旧学的源流,又有新学之气象,既有诗人的感伤、哲人的情思,也有史家的纵深,这就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平民的情感基调与古典哲学的高贵气质俱在,朴素平易的表达与文采风流俱现。而其骨子里,则是对有限世界的热爱,对无限与不可知世界的敬畏。

        以超然的姿态对待文学

        张中行的“学者散文”给当代作家的启示是,文学创作不能心浮气躁,更不能急功近利,而应以超然的姿态对待文学。

        季羡林说过,“中行先生是高人、逸人、至人、超人。淡泊宁静,不慕荣利,淳朴无华,待人以诚。”这并非说张中行是无所不能的强者,而是指他有“超然”之心与“超然”的人生态度,即“禅境人生”,追求“不动情的心境湛然”。但要能真正抛开心智的迷障,看透名利的虚妄,达到“湛然”心境谈何容易。张中行把深奥的玄思根植在现实土壤,又融入了近现代西方哲学思想,他对现实人生保持着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或进行自我反观。

        他一生安贫乐道,信奉“贵生”,崇尚“顺生”。他就是希望做点学问,看点书,写点书,憧憬超然、恬淡的生活,因此在人生路上,不管碰到什么困难挫折,他都能泰然自若,不随同世俗,固守本分,从而得大自在。在人格精神上,他崇尚理性,坚持“让人疑”的独立思辨的怀疑主义,既有爱因斯坦式的诘问、罗素式的自省,又有道家的无为。这种超然的写作方式,并不是对现实社会历史的退避和否定,而是以一种理性的眼光去审视社会人生的全景。在张中行的身上,或多或少留存着魏晋遗风。

        张中行的“学者散文”写作,还体现出一种内敛性的思维方式与行文的节制。比如,他一再强调人要“顺生”,认为“生,来于天命,我们抗不了,于是顺;顺之暇,我们迈出几步,反身张目”。张中行笔下的文化名人如章太炎、熊十力、梁漱溟、刘半农等,个个如雷贯耳,但他没有去渲染他们学术上的成就及影响,而是以近于《世说新语》的笔法,琐话琐谈,极尽这些文化名人的奇癖、怪癖和淡泊的性格。他写熊十力“信道笃”“能躬行”,由人谈到文,由浅及深,由近及远,由面相到内心,琐事轶闻中有“史”,而“史”中又有“诗”。他像是与一个个老朋友聊天,又像是在欣赏一件件文物古董,其间的褒贬臧否都节制、内敛,点到为止。

        有智慧的散文启人心智

        张中行的散文如此诱人,其中固然有学识,有人生的修养与人生境界使然,更为重要的是彰显了作者的人生智慧。

        在智慧的渗透和表达方面,张中行承续了前辈散文作家的优良传统,又体现出独特的人格色彩。他在叙事中尽量将议论和抒情控制到最低限度,在不臧否、不褒贬中,体现对历史是非、人性美丑的道德和美学判断。总体来看,主体人格上的智慧和诗性,不仅给张中行的散文带来了既入世又出世,既冷峻又宽容的独特生存体验,带来了朋友式的会心微笑,还给张中行的散文文体带来了独特的品质。

        有人将散文比作“散步”,认为“应用文是赶路,散文是散步。赶路有目的地,有固定的路线。散步不一定需要目的地,随兴所至,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也不一定要固定的路线,一路行来,傍花随柳,东张西望,路愈曲折愈富于情趣,不必顾虑到目的地需要多花时间”。这表明,散文在本质上应是“闲适”的。而要做到这一点,作者不单需要具备博大的胸襟,包容的心态,还需要拥有通达洒脱、俯仰自如,“手挥五弦,目送归鸿”的自在心灵。

        正如启功所说,张中行“生活上悃愊无华,行事上那么取予不苟”。他写作时,或状物,或写事,或怀人;或记叙,或聊天,或抒情;或古拙,或深沉,或超脱,真可谓信笔由缰、任意为之,当行即行、当止即止。而这离不开他的生活心境,离不开他自由自在的充盈心灵。这位老人一生都在追寻一个安静而没有纷争的内心世界,追求一份超然的禅意之境,其间既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又有着理性思维的缓缓流淌。他从容、淡泊、自由地走过,在20世纪末的散文天空,落下一片散不掉、抹不去的余影。

        (《光明日报》9.25 陈剑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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