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娜
在鲁西南一带,每到年底都有“杀年猪”的习俗,而我们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经营着杀猪卖肉的生意,因此“杀猪王庄”的村号响彻鄄城县的十里八乡。说起杀猪,不得不提到猪血。母亲每天都会把凝固的猪血切成块,放入烧开的大锅里煮。煮熟的猪血是紫色的,冒着清香的气息,爆炒、做汤都很好。
我15岁那年,也许是父亲觉得我大了,他笑着问我:“娜娜,你想不想要零花钱?”我一听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父亲一本正经地说:“那你明天骑着三轮车卖猪血去吧,卖多少钱都归你。”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才15岁,懂得啥是做生意,再说我也不认秤啊。母亲找出秤来,手把手指给我,还特别告诉我,称秤时一定要让秤杆高起来,要给足人家秤。
可第二天一睁开眼,我就打起了退堂鼓,卖猪血是要吆喝的,不吆喝人家咋知道你是卖猪血的呀。父亲让我不要害怕,卖不出去也没事,就当练练胆量。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家门。身后的父亲大声嘱咐:“骑车一路向北,去旧城方向,那边村子紧凑。”
我人生第一桶金,是被父亲草率地安排下乡卖猪血。
我骑着那辆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的三轮车,红着脸走上了去旧城方向的大道。母亲说这30多斤猪血能卖到15块钱。一想到15块钱的巨款,我骑车的速度不知不觉加快了许多。
第一个目的地是宋楼,我从村西头骑到东头,从东头又骑到西头,也没见一个人。这时想起母亲的话,进村要吆喝几声,不然没人知道你是干啥的。于是,我硬着头皮吆喝了一声:“卖猪血嘞……谁要猪血……”
“小妮,你是卖猪血的?”只见一个围着围裙、满手面粉的中年妇女走出家来:“哎呀,我包大包子,正说咋没有卖猪血的,你卖的猪血多少钱一斤?”我一看来生意了,心里一高兴说话声音也高出了好几个分贝:“姨,这都是俺妈自己煮的,新鲜的猪血,才5毛钱一斤。”“行,你给我2斤吧。”她边挑猪血边鼓励我,我扯了扯嗓子喊起来。
还真灵,不一会儿三轮车前就围满了人。我按照母亲的吩咐,给每人的猪血都高起秤来,要猪血的人个个面带微笑,还夸赞我做生意实诚。很快,一大盆猪血被我卖了个精光。
回到家里,母亲见我早早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还不忘问我,称秤时是不是都高高的。
现在我家不再杀猪卖肉了,但15岁那年卖猪血的情景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母亲对我说的“秤杆要高高的”这六个字更刻在我的心里。
(《齐鲁晚报》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