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恺之的迁想妙得

    汉代以前，中国的绘画基本都是不自觉的艺术，这时候的画像石和画像砖等都是厚葬的产物，并不以审美自身为目标。魏晋之际，绘画才逐渐有了美的自觉，大家在创作作品时，开始关注审美自身。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顾恺之这位“顶流艺人”终于闪亮登场，以一己之力照亮了中国美术史的星空，可谓是中国画坛当之无愧的“祖师爷”了。

    有关顾恺之的故事有很多。传说中，少年顾恺之所画的人物肖像就已经达到了逼真传神的地步。晋哀帝时，都城建康（今南京）要修建瓦棺寺，为获取充足的资金，主办方开始向京城的士大夫阶层募捐。

    募捐的消息发出后，京城的贵族阶层纷纷响应，但是他们的捐钱数额却没有一个超过10万。眼看募集的金额总数距离预期目标还有不小的差距，主办方陷入了困境。

    顾恺之自信满满地找到主办方，扬言自己可以募集到一百万。主事和尚听说后，瞪大了眼睛。他对和尚们说:“只要你们为我粉刷一面墙壁，你们就等着收钱吧！”

    白墙粉刷好之后，顾恺之带上工具，来到古寺里埋头苦干，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精心描绘了一幅佛经中记载的学问渊博的维摩诘居士肖像。

    画作即将完成之时，顾恺之通知寺里的和尚们打开山门，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邀请各路“媒体”前来报道，欢迎广大朋友们前来参观。原来，顾恺之要“点眸子”，为这幅画画上完美的句号。他对和尚们说：“开山门的第二天，你们请来参观的人捐钱，第一天捐十万，第二天捐五万，第三天之后随便捐。”

    新闻发出之后，果然观者如潮，大家都要一饱眼福，看看这幅画在墙壁上的巨作有多传神。顾恺之在人潮面前挥笔点睛，维摩诘像顿时栩栩如生，光照全寺。前来观赏的观众都被深深震撼，纷纷捐钱捐物，没多久就捐足了预定的一百万。

    据史料记载，顾恺之的作品有七十多件，包含众多题材。可惜这些作品大都散佚，流传至今的只有《女史箴图》《洛神赋图》和《烈女仁智图》三幅画的摹本。

    《女史箴图》的灵感来源于西晋文人张华创作的一篇名为《女史箴》的文章。“女史”是当时宫廷中的一种由女性担任的官职，她们主要负责制定一些规范妃嫔言行的规章制度，类似于在宫廷里工作的“妇女主任”。“箴”就是用于劝诫的格言。

    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分为九段，其中有一幅画面描绘了女子在镜前梳妆的场景，并写有文字，提醒人们不能只注重修饰自己的外表，还要注意内在修养的提高。

    顾才子笔下的宫廷妇女，一个个都衣带翩翩、姿态优美。不得不佩服顾恺之对线条把控的超凡能力。他的线条充满灵动感和韵律感，人物动作、神态和衣服的褶皱都能被勾画得细致入微、惟妙惟肖。有人用“春蚕吐丝”来形容他的绘画，实在是十分贴切。

    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曹植的《洛神赋》。顾恺之的绘画分为三个部分，展现了故事步步推进的全过程。从曹植见到洛神到洛神离去，再到曹植悻然而返的过程，展现了作者对心上人的无尽思念。顾恺之一共塑造了61个人物，分别安排在画面中的不同位置，疏密得宜，情态生动。洛神的形象更是美丽典雅，楚楚动人，她驾着六龙马车在水面疾驰，四方有鲤鱼和其他神灵怪兽守护，显示出浓郁的神话色彩。

    顾恺之还擅长利用人物的形象特征为之搭配适合人物个性的环境。他曾为裴楷画像，在他的面颊上加上了三根毫毛，经过艺术加工后的裴楷显得格外有神，呈现出英俊而有学识的卓然风采。自此，“颊上三毛”成为裴楷独特的标识。谢鲲是寄情山水、淡薄闲适的隐士，顾恺之在为他画像时就有意把他放置在岩石和丘壑之间。

    在绘画理论方面，顾恺之也卓有建树，他提出“迁想妙得”“传神写照”“以形写神”等重要的美学命题，这些都成为中国绘画美学的重要理论。他主张绘画主要表现人物的精神状态和性格特征，在形似的基础上以形写神。

    《晋书》记载说顾恺之“好谐谑”。他曾担任大将军桓温的幕僚，桓温去世后，有人和顾恺之开玩笑，问他，大家都知道你和桓温感情很深，他去世的时候你是怎样哭泣的，能描述一下吗？顾恺之答道：“声如震雷破山，泪如倾河注海。”以坦荡幽默的语言直言自己内心的悲伤。

    之后顾恺之又在殷仲堪处任职。有一次顾恺之回家探亲，殷仲堪送了他一条帆船。行走到一处叫做破冢的地方后不幸遇到了风浪，船翻了，但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大难不死的顾恺之给殷仲堪写信道：“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稳，帆船无恙。”把死里逃生和“破冢”的地名联系在一起，真是十分机智诙谐。

    （《北京晚报》8.26 张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