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不断

    ■程小葱

    小孩子目光里充盈着好奇，因为新环境、新事物，总能源源不断给他以惊喜，哪怕发现几只蚂蚁，也会去追逐，快活地观察很长时间。

    蚂蚁何其多，如果常有这种心态，快乐何其多！然而，人到了一定岁数，好奇心会渐失，谁有闲心去搭理几只蚂蚁？于是，获得惊喜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我们自以为看透了世界，束缚于既有的认知，蛰伏在熟悉的领域，认为生活就是眼前固有的样子了，无非是上班、下班、一日三餐，每天都在重复前一天，每年都在重复上一年，感觉厌倦。

    最近看到一则文案，大意是说，人过了四十（或是五十？记不太清了）之后，生活就是不断重复，不再产生新的意义。这种观点虽有些绝对，但大多数人似乎“感同身受”。的确，有很多人过了这个年龄，就不太爱学习了，更别说攀登和冒险，满足于现状，甚至连岗位变动都难以接受。如此，生活中能有什么惊喜呢？

    所谓惊喜，在成年人看来，大多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事吧？如果是这样，惊喜之事确实很少。但实际上，成人的世界和小孩子的一样，依然处处充满令人惊喜的“蚂蚁”。昨天带孙儿去天津海洋博物馆，原想是给他惊喜，不料惊喜的却是自己。原来，对整个海洋世界，我已知的那些竟不过一二。比如，我常把章鱼和鱿鱼弄混，去饭店点菜，甚至说不出章鱼叫什么名字，常说成鱿鱼，当菜上来之后，有时发现不太对劲，更多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吃了。这次游馆，驻足在一个展区认真观看，才弄懂了章鱼、乌贼和鱿鱼的区别。另外，我还分清了海狮和海豹。以前常把海狮认成海豹。这些本该五岁就掌握的常识，却在五十岁时，以令人惊喜的方式还给了我，我仿佛学到了一项新技能，更觉得精神世界的某个暗处有了亮光。

    如果我们都能像小孩看蚂蚁那样，好奇、专注地发现新事物，无论年龄多大，心理上还总是孩子，必能获取小孩子那种极易得到的快乐。前几天刚去世的加拿大女作家爱丽丝·门罗，出过很多书，得过好多文学奖，但她七十三岁出版了后来带给她崇高声誉的《逃离》，八十二岁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可以说，单从文学这个角度看，她九十二岁的漫长生命一直惊喜不断。

    （《今晚报》7.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