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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07月13日 星期六

    魏晋的"啖名客"

    《 文摘报 》( 2024年07月13日   07 版)

        ■龚斌

        “啖名客”一词来自《世说·排调》五四:简文在殿上行,右军与孙兴公在后。右军指简文语孙曰:“此啖名客。”简文顾曰:“天下自有利齿儿。”

        使人感觉有趣味的是“啖名客”和“利齿儿”。余嘉锡以为“啖名客”是“啖石客”之误,我以为“啖名客”不误。“啖石”是道家之法,而孙兴公善于持论,与“啖石”毫不相干,《殷芸小说》不足取。“啖名客”为比喻,喻好名、贪名之人。名虽无形,亦可啖也。《魏志·卢毓传》说:“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可见,魏晋时期自有“啖名”之说。名既可啖,有人齿钝,不善争名;有人齿利,善于得名。然则“利齿儿”何指?当指口辩伶俐,以善谈论而获取名誉之高手也。“啖名客”“利齿儿”两者共同推进清谈的发展。

        自汉末谈论风气流行之后,“啖名客”“利齿儿”从来就是引领学术潮流的人物。从人之才性而言,人有辩讷之异。言论便捷的“利齿儿”,往往更占优势,自然也就更易得名。

        魏晋清谈承汉末遗风,义理精微且口辩无碍者,往往大获时誉。著名者如何晏、王弼、钟会、乐广、王衍、卫玠、殷浩之流,无不如此。他们不一定都是“啖名客”,却无一不是“利齿儿”,以精微的玄理,一流的辩才,在魏晋清谈史上享有崇高地位。

        有人评论魏晋清谈,过分夸大清谈的交游作用,以为不过借此结识当世名流,获得名声,而忽略清谈的本质是义理的追求。事实上优秀的清谈家,无不具有探索义理的钻研精神。

        当然,清谈人物并不都是“啖名客”,譬如“王弼通俊,不治名高”(《魏志·钟会传》注引何劭《王弼传》),纯粹以学术为生存方式,甚至将其看作生命存在的全部意义。然则,清谈的“啖名客”,是否必定低劣?这也未必,因为清谈的“游戏规则”是必定要分出优劣胜负的。任何一种技艺竞赛,最后的结果是名次的确定,给予优胜者荣誉。清谈,本质是义理之间的竞赛,形式是攻难双方的辩论,即使是雅论美谈,也总能分出优劣高下。学问深博,义理精微,言辞精美,是长期学习、钻研与逻辑训练的结果,并非仅凭口齿伶俐就能所向披靡。魏晋清谈,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清谈者义理及言辞水平的真实反映。何况,有时还会有许多旁听者,或者参与者,对谈论的题目有所研究。清谈家从开始谈论的一刻起,就无法藏拙。一流的清谈家,皆货真价实。“啖名客”之啖名,利齿固然是重要因素,学问的深浅、义理的高下终究是根本。

        许询年少时与王苟子辩论的故事(见《世说·文学》三八),就足以说明清谈优劣之名的重要以及“啖名客”能“啖名”的根本原因。看来,许询年少时就是“啖名客”,人们把他与苟子相提并论,他觉得自己的清谈胜于苟子,感到大不平;遂与苟子论理,共决胜负。许询为名誉而战,不遗余力,经过“苦相折挫”,终于取胜。证明了自己确实胜于苟子,别人把他与苟子并论确实不识优劣。可是,支道林对许询为名而辩不以为然,称何必把苟子逼到理屈词穷的地步,这不是求理中之谈。

        魏晋清谈能前后流行二百年,其中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清谈往往能作为名士的漂亮招牌,善谈论者能获致大名。故不妨这样认为:正是“啖名客”“利齿儿”,推动玄学与清谈的不断发展。

        在清谈不断发展的过程中,“啖名客”功不可没。虽然有一部分清谈名士喜欢高自标置,譬如谢鲲、刘惔、孙绰等人。其中刘惔最突出,自诩为清谈第一流人物,无疑也是“啖名客”。然在事实上,刘惔确实是第一流。假若“啖名”而非欺世盗名,能以校练名理得名,就没有什么可以非议的。任何一门学问或技艺,只要推崇实至名归,扫除欺世盗名,就必然会出现真名士、真大师。

        (《魏晋清谈史》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4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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