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生
一日有事,我乘上开往市中心的地铁头班车。
上一次在天色微明之际急吼吼出门赶车,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就想像着地铁头班车里的情景:车厢里应有出门旅行的大叔大妈,神采飞扬地拖着行李箱赶乘飞机高铁;应有身背运动包着急赶往马拉松集结地的路跑大咖,目光炯炯透出满是再次刷新个人最好成绩的激情;应有钟情魔都最魔幻时刻的摄影爱好者,时刻准备捕捉阳光初升时城市光影的变幻。
但走进车厢却有点意外,放眼望去满是一顶顶沾有灰尘的黄色安全帽和一双双有泥土印渍的工作鞋,还有一双双粗糙贴着创可贴的手。很多身穿橘红色工作服的建筑工人,尽管不知道他们是建高楼还是挖地铁,但一定是来自五湖四海,且从始发站就上了车。很多人闭目养神,还有一些穿安保制服的中年女性,应是在离工地不远处的办公大厦、豪华商场上班的“孩他妈”,他们一对对依靠着,抓紧分秒睡个“回笼觉”。或许因为工作时间需要站立很长时间,就尽可能地挤坐在座位上,并时不时地捶揉着腰腿。
跻身在这样的劳动者“专车”里很是感慨。都市的所有辉煌锦绣繁华,旅行慢跑摄影……都离不开肤色黝黑、手上有伤、脚上有泥、沉默寡语并在众人视线之外胼足砥砺的这群人。他们或许没机会登上曾为之打下近百米深桩的高楼,没走过亲手吊装、开挖的隧道和高架路,就匆匆跨进开往另一个工地的地铁车厢。
想起曾经乘头班公交车上早班的情景。相似经历,更知其中甘苦。
当年工厂规定:6点早班,又要求提前半小时到岗做准备工作。所以每逢早班必须赶乘47路公交车的头班车。47路公交车头班车在早上4点40分到站,尽管天色未亮,车厢里已挤满上早班的人们,坐在座位上的都抵在前排椅背上打瞌睡;即便站着也是一手拉着扶手,脑袋随着车子颠簸不停摇晃;还有会“过日脚”的更要注意另一只手提着的饭盒,那是中午餐食,洒了泼了就麻烦。冬天的车厢会让人有一点留恋;而夏天车厢则如火炉一般,一到站赶紧下车,衣服早被汗水湿透。到站后几乎要跑步进厂,“候分刻数”地更衣、吃早餐;踏进车间反倒神态松弛,因为有八个小时可以从容应对各种问题。
屈指算来,当年乘公交头班车上班的我、我们,与今天乘地铁头班车上班的兄弟们,有很多相通之处。我们都把乘车看作一个短暂的“缓冲”,抓紧分秒养精蓄锐。
古人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尽管早行者可能不被关注,但一定会让世人知晓。
(《扬子晚报》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