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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06月22日 星期六

    我是“半个”宁波人

    《 文摘报 》( 2024年06月22日   08 版)

        欧佛与大西洋鲑鱼

        欧佛·罗德兰是个挪威人,这一段时间,他经常穿着工作服,站在宁波象山工厂的巨大鱼池旁,检查大西洋鲑鱼的生长情况。约5公斤重的大鱼成群结队地在鱼池中遨游,一圈又一圈,不断泛起涟漪,密集而壮观。

        这是欧佛最新投资的项目。今年4月末,第一批大西洋鲑鱼正式上市,主要供应上海市场。这标志着亚洲首个采用RAS(循环水养殖系统)技术的陆基鲑鱼养殖项目获得成功,正统大西洋鲑鱼在象山实现了本土化养殖。

        过去30年,欧佛一直在中国进行投资,脚步从四川到上海、浙江。如今,他定居在宁波已经25年,认为自己是“半个”宁波人。

        在象山养三文鱼

        浙江省宁波市象山县高塘岛乡黄湾塘,是一个偏僻的海岛村庄。最近两年,这里经常出现几张外国面孔,他们是养殖业的技术专家,来这里工作。

        更不寻常的是,村中的一块闲置土地建起厂房。无数个巨大的“鱼缸”被搬进厂房中,鱼卵经过培育慢慢长成小鱼,通过管线运输到更大的鱼池中,最终长成大鱼,送上人们的餐桌。

        记者和欧佛约在象山工厂见面,而当天早些时候,他正在接待到访的象山县委副书记一行。在过去的近10年时间,他都在筹备这个北欧(中国)鲑鱼RAS陆基养殖项目,和政府相关代表见面的频率几乎达到一周三次。“这次他们来这里主要是想了解外籍专家们工作、生活的情况,吃住是否习惯,以及还能为外籍专家们做些什么。”欧佛解释。

        把象山和三文鱼联系在一起,需要丰富的想象力。黄湾塘的村民们,祖祖辈辈靠海吃海,但这里的本土海鲜,并不包括三文鱼。

        把三文鱼和象山绑在一起的就是欧佛。他是个三文鱼迷,他的家乡挪威盛产三文鱼,而三文鱼是个宽泛的概念,大西洋鲑鱼肉质鲜美,是其中品质较优的种类。2014年,欧佛第一次有了把大西洋鲑鱼引进中国养殖的想法。在他看来,中国市场非常广阔,而目前的大西洋鲑鱼主要依赖进口,如果能实现本土化养殖,就能提高运输效率,保证新鲜度,在市场上会更具备竞争力。

        而由于大西洋鲑鱼对于水温的要求很高,中国大部分地区水域过暖,并不适合养殖。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RAS技术,在室内水箱模拟大西洋鲑鱼的自然生长环境,调节水流,刺激鱼群运动,使鱼卵长成成鱼。

        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按欧佛的话讲,想要做成这个项目需要技术、人才、资金和政府关系。在他的规划中,项目分为三期,目前一二期的外资投入已经达到1.3亿欧元,中方投资额达到18亿元人民币,而从厂房施工到第一批成鱼上市,起码需要3年。这并不是个短期回报型投资项目,“投资人和当地政府都需要足够相信这个项目。”欧佛说

        在乐山炼钢

        1993年,欧佛第一次来到中国。那时候他不到40岁,意气风发,受雇于挪威一家大型企业。彼时,这家企业想要在中国开展一个优质钢项目,派欧佛作为挪威方代表前往北京,与当时的冶金工业部洽谈。

        “我们有项目,中国政府给我们介绍合作对象。”欧佛说。当时的中外合作模式,不同于如今的“自由恋爱”,而更像是“介绍相亲”。欧佛也是在那时候才得知,合作的钢厂位于四川省乐山市的一个小山村。

        20世纪90年代的中国钢铁产业发展迅猛,1993年中国的钢铁产量已经超过美国。随之而来的是环境污染问题。高炉燃烧煤炭炼钢,黑灰很多,挪威企业带来了较为环保的电炉炼钢技术,希望能够改善当地环境。

        谈判持续了一段时间,欧佛最终和当地政府一同制定了一套方案,这套方案甚至成为一个样板案例,被世界银行选为作为外资同中国国有企业进行合作时的参考。

        “我认为,和中国政府打交道依靠的是尊重和耐心。毫无疑问,我们存在差异,但不是非要争个谁对谁错,因为事情并非非黑即白。”欧佛说,当时,不少外资来中国谈判,总是摇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做到”,然后觉得待不下去,想要回去。“但我从不这样想。中国政府需要真诚的合作伙伴,能给出中肯的建议,而随着时间的延长,合作的内容也会有深度和广度。”欧佛说。

        与乐山的合作敲定以后,欧佛将家人接到上海生活,自己则每半个月前往一次乐山处理工作。

        最令欧佛印象深刻的是每月发放工资的日子。他要一大早就去当地银行,把2000人的工资全部用现金取出,再一份一份地发给排成一列的工人们。“那场景真的很怪。”欧佛说。“但那也是一段非常有趣的时光,我很喜欢坐在田野中,一切都很天然、纯粹。”他回忆道。

        当时的机场,还没有电子显示屏,航班信息写在一块黑板上,时常会因为变更而擦掉重写。欧佛看不懂中文,经常会走错。有一次,他从上海飞往成都,在登机广播中他听到了类似“成都”的词语,就登上了那班飞机。“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阻拦我,但最后我飞到了承德。”欧佛哈哈大笑。

        在宁波建工业园

        2000年前后,中国“世界工厂”的形象深入人心,并一度兴起了外商来中国投资的热潮。而对于宁波市来说,却没有多少来自北欧的外商进入。是否可以建设一个北欧工业园?欧佛向当地政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北欧工业园区的主要目标是吸引北欧的中小企业到国内投资。中小企业资源有限,所以欧佛的理念就是让这些企业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生产、销售、采购等方面的业务上,由北欧工业园区来提供相关的服务,包括企业落地以后的注册、人力资源、财务服务等。

        20多年前,外商来中国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降本。欧佛回到挪威并去到丹麦、瑞典、芬兰等国,带着方案去拜访当地中小企业。“你的产品在挪威售价如何,在中国又如何;产品所需零部件在挪威多少成本,在中国多少成本;雇佣多少工人,两国工人工资分别是多少……我们直观地用成本去对比,制定一整套业务计划书。”一年内,欧佛8次往返于宁波和上海,他和团队造访了近300家北欧中小企业,并与其中的一部分建立了合作关系,将他们引入宁波北欧工业园区。

        2002年,北欧工业园开园,3年后迎来第一家企业入驻,6年后全部驻满。在欧佛的促成下,宁波市政府和挪威斯塔万格市政府建立了友好城市关系。欧佛还在宁波组织了一个北欧社区,包括前来投资的北欧外籍人士及其家人,一共75人。北欧友人在宁波拥有了自己的社群和归属感。

        2013年以后,宁波北欧工业园区招商趋于饱和。闲不下来的欧佛再次开启了他的新事业,他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这一次要做点“特别的事”。于是,大西洋鲑鱼游进了象山。

        (《解放日报》6.12 刘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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