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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05月04日 星期六

    村西的小河

    《 文摘报 》( 2024年05月04日   03 版)

        ■李骏虎

        对于晋南农村长大的我来说,汾河曾是一个传说,就像黄河和长江一样。

        小孩子们经常听长辈说起,刚刚赶着马车从河西拉了一趟炭回来,“水可大啦,望也望不到边!”他们不住赞叹。小孩子们在不远处玩耍,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支棱着耳朵一字不落都听进了心里。但我们不羡慕,因为有村西的那条小河就够玩了。

        直到我到了省城太原求学。有一天,我忽然就明白过来,原来我们村西的那条小河就是汾河的支流。它向西流淌,是因为汾河在西边,它要投入汾河的怀抱。并且,在回忆祖母的讲述中,我对那条小河的感知更加清晰——那条小河流经宽阔的河谷底部,与地面有十多米的落差,河谷两岸遥遥相望,足有一二百米远。

        祖母讲过,我们的村庄最初就建在河边,周围垒着一圈又高又厚的石头墙。到了汛期,汹涌的河水在围墙外不断上涨,眼看快要跟墙头齐平,却很神奇地不再上升。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奇景:村墙外是汪洋大水,村墙里鸡鸣犬吠、烟火照常。

        汾河绵延七百多公里,有一百多条大小支流,号称“百纳汾水”。作为这样一条浩瀚大河的支流,我们村西那条小河曾经应该也是可以行舟走船的吧。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它是连名字也没有的。它是沿河各个村庄的天然界河,流经上游杜村时就叫杜村河,流经我们李村时就叫李村河,而村里的人们谈起它时只叫它“河”。两个下地干活的人碰上,一个问:“到哪里干活去呀?”一个回答:“河里。”——不是下河的意思,是把河谷和河岸上的土地统称为“河里”。

        河里实在是我们这些放牛娃的乐园。夏天的时候,浅浅的河水被阳光晒得像温暖的被窝,我们在水里欢快地扑腾,大呼小叫打水仗。岸边露出水面的石头上,婶子大娘们把泡好的皂荚裹在粗布床单里,抡起捣衣杵使劲地砸,“嗵嗵嗵”此起彼伏响彻河谷。说笑声中,婶子大娘们揉搓好衣物,抖起来铺在水面上拽几下,衣服就被水流冲洗干净了。再叫个同伴合力拧干,抖开铺到岸边的草地上,小风儿吹着,不消一会儿,衣服就干了。

        离我们游泳的地方不远的下游,大人们说那里有一眼深井。那里是小孩的禁区,却是个至关重要的地方。因为水深的地方正好下水泵,所以经常会有一辆拖拉机开过去,用车头发动机上的皮带带动抽水机,通过一条黑色胶皮管把河水扬到十米高的河谷上去,灌溉方圆数百亩土地上的庄稼。高处看守水渠的叔伯们不时发出憨厚而响亮的笑声,很宽容地任由我们拿着一块破窗纱接在水龙头下面,捉那些在抽水机中幸存的小鱼小虾。

        夕阳压山,庄稼地也快浇完了,童心未泯的叔伯们玩兴大起,跳下水去把河道上下游的泥坝口子都堵起来。柴油机的油门加到最大,一会儿工夫,被隔绝的河段就渐渐露出黑亮的河床。那些躲在水草和淤泥里的大鱼小虾们惊慌地跳跃起来,一片银光闪闪。

        而我最喜欢吃的,是游泳的时候从岸边的水草里捞回的河虾,它们是水晶般半透明的。母亲炸完鱼,会就着锅底那点热油把河虾倒进去稍微翻炒一下,瞬间河虾就变成红色。这时候撒点盐巴放进碗里,就是最美味和富有营养的小吃。

        那条无名的小河,它灌溉庄稼、提供水产,养育一代又一代的人们,也给我们留下无尽的乡愁。

        (《人民日报》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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