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与旧

    ■朱秀坤

    花要看新。春天里我爱看桃花的盛开，欣欣然张开眉眼，粉嫩鲜美，灼灼其华，一点点细叶略作点缀，更衬得花朵的娇媚细嫩，一朵花，五片瓣，缀几滴晨露，鹅黄细蕊像马的睫毛，吹弹可破的俏模样——一树桃花就像藏了无数个春天。新开的杏花、梨花、樱花、海棠花，还有一畦畦怒放的油菜花，约好了一般喜眉笑眼地开出来，大地便换上了春装，再镶些绿得发亮的叶芽，一个灰暗的冬天就变成了百花齐放的新世界，让人油然生爱。

    衣要穿旧。起码是半新不旧。年纪大了，过年也不喜穿新的了，中意旧衣服的贴己舒适，不要那挺括与崭新——娃娃们当然要穿新的，亮堂喜气带着朝阳般的笑容。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不尚奢华，也不喜新衣，更不爱戴些花儿粉儿的在头上，连门帘都是半旧的。在她眼里，半新不旧的穿着就是天下最好的装束。

    食材要新。适时而食，是国人经久传承的生活态度。新鲜的蔬菜最好带露摘，刚出土，顶着花苞，活色生香不说，滋味更胜几分。牛羊肉食刚屠宰的才美，鱼虾是活蹦乱跳的更诱人。如此，新米更香甜，明前茶才稀罕，面包也是现烤的好，秋风中刚出炉的板栗和红薯，隔了大老远都能诱引得你赶过来，过一把馋瘾！

    味道要旧。人的味蕾是有记忆的，童年少年时吃惯的食物，往往让人永生难忘。因此外婆烧的才更得人心，妈妈做的菜会一直香甜在舌尖上。走过东西南北，哪怕尝过满汉全席，最爱的还就是自家柴灶上烧的咸菜慈姑汤，其中有家的温暖，有亲人的关爱，有再回不去的往事历历，有无法言说的深深乡愁。明太祖朱元璋厌倦了金粒玉莼山珍海味，还想尝一尝年少艰难岁月里吃过的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呢。

    世间种种，事与物，人与情，新与旧本是相对而言。眼前的旧，曾经也是新；今日的新，总会成为旧。有人喜新有人怀旧，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西安晚报》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