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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4年02月24日 星期六

    看年戏

    《 文摘报 》( 2024年02月24日   03 版)

        ■王太生

        那年,为采访剧团下乡演出,我给团长打电话,对方说,在村上演戏呢。

        便开车去寻。团长说,远着呢,你先到某镇,沿公路向东,看到路边有个大鸟窝,往左,走10分钟,绕过村头一家小杂货店,再往前,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左拐,穿过一座村庄,出了庄子,有一座水泥大桥,下桥,就会看到一座庙,我们在庙里唱戏。

        好不容易找到那地儿,从车内探出头一看,嗬!好不热闹:庙会上,舞龙灯的、卖烤红薯、水萝卜、甘蔗的,卖蜡梅、卖锄头、大锹、钉钯的……空地上,不知谁用彩条塑料布搭一座大棚,掀开棚帘:好家伙!百十来号人,围着十多桌,热气腾腾,一个个兴高采烈,面色红润,酒热耳酣。

        演出场地在塑料大棚里侧,早已坐满等候观看的人。团长正和一帮演员,在戏台子边的一间小房子里化妆:扑粉、涂油彩、粘胡须、理云鬓、贴花黄。

        团长时年51岁,他演小生,是主角。我问团长,为什么有的人化浓妆,有的人化淡妆,有的不化妆?团长笑笑:年纪轻的要化彩妆,年纪大的化浅妆,有时干脆就利用皮肤本来的颜色,化一个简妆,越老越接近自然本色。

        当天演的是传统戏《赵五娘》,才子佳人的故事,村里人津津乐道。

        台下立刻安静下来,个个坐直了身板,前倾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戏台,生怕错过了精彩处。小孩子听不懂戏文,喜欢热闹,兴奋地在人堆中窜来窜去,感觉无聊时,似乎发现了什么,就跑到台后扒开幕布缝隙朝里看,看花花绿绿的戏服、叫不上名字的道具,看到一个男演员,涂了油彩大花脸,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转。那个男演员“咿呀”了一声,吓得那几个乡下孩子,一溜烟地直往回奔。

        乡野的风,微微吹动帷幕。戏文里的唱词,咿咿呀呀,灌进我的耳朵,似懂非懂。

        以前,我只知道高亢的秦腔,在山塬茆梁上唱。一个人唱,山鸣谷应,山底下有一个人在静静地听——那是关于久远的乡村爱情。

        团长站在幕布后面对我说,戏文发音主要依附方言,用普通话去唱,就失去了它的声腔雅韵。

        就这样,我搬来一只小马扎,坐在人堆里静静地听。恍若听到,低处流水婉转流淌的声音。一条春天的河流,一川活泼泼的水,沿着绿茵茵的草岸,在一个地方拐弯,那些争先恐后的流水,抑扬顿挫。

        有人说,村戏是地域声韵的不灭灵魂,如同栀子花、老水车、古窑洞、小木桥一样,装点着乡村恬淡的日子。

        年戏,就像农人吃过了牛排、汉堡,还是钟情于家里那口大铁锅,烧出来的青菜饭、红薯粥的味道。

        乡村的戏台,有鸟飞过,有风吹过,大地上植物和小动物窸窣声响。歌唱与抒情,不能填满我们巨大的胃,看过戏,农人们便开始侍田莳秧,一刻也闲不下来,他们才是乡野的真正主角。

        (《扬子晚报》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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