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进步应该包括道德进步

    ■陈先达

    世界是运动、变化、发展的。自然界的发展我们称之为进化，社会发展我们称之为社会进步。社会进步应该是总体性概念，它包括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进步和人文文化的发展等，当然也应包括道德的进步。

    人们的道德观念与社会进步究竟是什么关系？社会越进步，人的道德越堕落吗？中国古代老子主张绝圣弃智，庄子认为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因此技术越进步人心越坏。不只中国古代有人这样想，法国著名哲学家卢梭也认为科学技术进步无助于道德进步，而且相反地，会引起道德堕落。这种社会现象确实存在。科学技术越进步，越是有人利用它行骗做坏事。没有电话就没有电话行骗，没有互联网就没有互联网行骗。似乎一种新的科学技术产生，就会有相应的行骗方式。如果不从理论上厘清这个道理，我们必然陷于社会悲观主义。

    社会的进步是不能否定的，它决定于生产方式更替的上升趋势，但进步包含矛盾性，这就是总体进步可能包含某些局部的退步。与社会生产力进步和科学技术进步相伴随，人类的道德总的来说同样是进步的，这表现为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资本主义社会的平等观念，比起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特权等级当然是进步。社会主义为人民服务的道德观念、集体主义的道德观念比起以个人为中心的个人主义的道德观念当然是进步。道德可能发生危机，道德危机往往发生在社会急剧变革或社会大转变时期，因为原有的规范被破坏或失灵，而新规范仍在建立中。这是人类历史的特殊时期，往往是两个社会形态交替时期或改革时期。一般来说，经过阵痛期，当社会走上常态化轨道后，道德观念会上一个台阶。

    把科学技术进步与道德进步对立起来是不对的。人类科学技术进步是历史规律，人类社会发展史同时也是科学技术进步史，但不能说同时是道德堕落史。人的道德观念与科学技术进步的关联并非直接的。科学技术作为生产力，它与人的道德观念、价值观念的关联必须以生产关系为中介，而且受社会政治制度的制约。人们究竟如何利用科学技术的发明，并非取决于科学技术本身，而是取决于占有和应用科学技术的人，而人都是生活在一定生产关系中的。

    如何应用科学技术，应用的目的和动机、方式和手段，取决于不同的人在生产关系中的不同地位和主观素养。对行骗者来说，新的技术只是多了一种行骗的手段，而行骗者才是主谋。是人在行骗，而不是技术在行骗。

    市场经济在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同时，也包含产生拜金主义和不法逐利行为的可能性。因此加强法治和道德教育是绝对必要的。

    （《哲学与社会——老年沉思录》 商务印书馆2023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