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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3年10月18日 星期三

    辞职回家的“全职女儿”

    《 文摘报 》( 2023年10月18日   08 版)

        辞职休息一段时间的念头,很早就在刘彦脑海中埋下了。准备了一年后,33岁的刘彦离开了工作近十年的公司,决定回家做一名“全职女儿”。    

        最近,“全职儿女”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网友对“全职儿女”给出的解释是,在父母和子女双方达成共识的前提下,一种新型的脱产生活方式。年轻人寄居在父母家生活,付出一定的劳动换取经济支持,同时保持学习,尝试找到新的职业目标。

        “悠悠球”——西方学者曾提出此概念,形容青年到成年过程中非标准化的、出现反转的过渡期。2018年,湖北省社会科学院学者蔡玲访谈了14位曾有过非典型就业、失业经历的青年,发现国内青年就业也存在“悠悠球”现象,但其独特性在于:家庭的帮助和支持,在青年过渡期起到较大作用。

        归 巢

        2021年6月的一天,刘彦打开手机上的备忘录。在一个新建的文档里,她认真地写下几行字,这是她决定开启一年GAP YEAR(间隔年)的计划书。

        她自认为是个有计划性的人。一段时间不上班,经济问题首先就摆在眼前。她给自己划定的一年存款目标是10万元左右。社保公积金如何交,异地就医怎么办,这些都被她列入问题清单。

        也并非没有纠结。即将步入婚姻,备婚是接下来的生活重心。未来究竟选择在大城市还是小城市生活?30岁+的女性职场路径在哪里?    

        在此之前,刘彦的生活基本被工作填满。在互联网行业工作,她每天都在追着营销节奏跑。“我的生活不是生活,而是各种各样的节日节点”,刘彦一口气说完一年到头的所有重要节日。当然,刘彦不会有心思过节,她全身心扑在完成节点的任务上。她习惯了24小时随时待命的状态。很多个春节,年夜饭的饭桌上,盯着手机发完海报,她才能安心吃下眼前丰盛的饭菜。

        “走到33岁这个人生阶段,我突然反问自己:到底有没有真正生活过?到底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经过一年准备之后,2022年的夏天,刘彦终于离开。    

        同样选择从日复一日的工作中离开的还有陈媛媛。本科毕业后,陈媛媛在成都做了4年的房地产相关工作。形势好的时候,陈媛媛一个月可以拿到上万元工资。虽然工作不累,但每天的工作却让陈媛媛找不到任何成就感,“我莫名其妙陷入内耗,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活着,每天做着机械的工作,在舒适圈里没有任何挑战。”    

        陈媛媛想裸辞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她把想法告诉身边人,父母倒是期待,他们一直希望女儿能留在家乡云南的小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但朋友却劝她不要冲动,即使辞职,也最好找好下家再做决定。    

        相比主动离开的人,刘玥回归家庭更像是不得已的决定。刘玥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会“自卷”的人,之前她在杂志、报社和自媒体行业都工作过。为了不被职场淘汰,刘玥很早就比同事先一步自学了PS和AI软件,学做平面设计。新媒体崛起后,她主动适应,从传统媒体转行。失业后,刘玥也曾找过一份工作,但最后因为交金问题无法解决,还是决定离职。    

        一切归零,刘玥索性选择退休,在家当起“全职女儿”。

        女 儿

        离职后,刘彦把东西都寄回了老家,并通过朋友找了一份顾问工作,可以远程上班,也能正常缴纳社保和公积金。    

        因为从小习惯报喜不报忧,她没有告诉父母真相。关于回家,她给父母的解释是,在备婚这段时间里,想在家远程工作。好在每天她都需要使用电脑,也会参加线上会议,偶尔还有出差行程,父母没有多问。    

        为辞职做准备时,刘彦算过开销,在家一年的开销可能不到5万元,但她还是一年存下了10万元左右,加上之前的存款,有30万元左右的积蓄。这是她给自己留的退路,让她有安全感。

        刘玥决定“退休”时,也算了下自己的积蓄,50万元左右。“50万元的积蓄对我来说是够花的,家里有些底子,父母养老有其他的钱,不用在这笔钱里支出,这也是我可以退休的底气吧。”她这样权衡。    

        刘玥常年保持低物欲的生活状态:家中水电燃气、网络话费、日常用品的支出算下来每个月1000元出头。不工作后,刘玥很少出门娱乐社交,她和父母的其余生活费用分开,靠积蓄过日子,省钱成了生活中的重点。

        从18岁离开家上学到33岁离职,刘彦感觉自己没有真正享受过家庭生活,跟父母的关系一直是遥远的。她几乎不需要父母操心。以前和父母的交流,除了每年过年回一趟家,仅限于一周一次的电话或者视频。爸妈怕影响她工作,很少主动联系她,刘彦也从来不向父母倾诉她的酸甜苦辣。    

        当十几年后再次和父母朝夕相处,刘彦发现很多在电话里没法留意到的父母的变化。爸爸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吃辣了,吃了肠胃会不舒服;一起散步,爸爸没法走太远,不然膝盖会痛;血压、血糖、尿酸……已是父母挂在嘴边的话题。    

        刘彦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才算真正意义上过起了家庭生活。短短的几个月里,她密集地吸收着过去十几年里都没有感受到的生活信息。

        边 界

        不过一些小事,也会触发全职儿女们与父母的摩擦。因为吃饭口味的差异和作息不同,刘玥和父母在食材的采买和烹饪上完全错开。    

        最初失业在家,她被妈妈监督着每天准时吃饭,一下子胖了十来斤。但对刘玥来说,一日两餐,一餐两个菜已足够,偶尔一顿饭蒸几个小笼包或是做几个煎饺就可以打发。经过她不断抗争,一日两餐,是妈妈让出的最后底线。    

        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后,陈媛媛的父母终于忍不住找她聊未来打算。在父母的规划里,他们希望女儿能够留在家乡准备体制内的考试,或者找一份国企工作。    

        刘玥却习惯和父母经常沟通,她会和父母交流当下的就业环境、公司遇到的问题,父母因此也能接受她失业和暂时“退休”的决定。    

        刘玥觉得自己和父母在家更像是友好相处的“合租室友”。关起卧室房门,是刘玥与父母建立边界感的方式。每当她合上房门,父母便不会再过来打扰。

        在家的头三个月,为了逃避妈妈的特别关心,她通过朋友介绍找了一份工作,离家近,月薪税后5000元,不加班,但最终因为公司出现交金的问题,她只“逃离”了两个月。    

        刘玥也不是没有想过搬出去住,但这样她会在经济上更拮据,和妈妈的协商又会是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刘玥最终选择妥协,让渡自己一部分自由。

        (《解放日报》10.7 张凌云 石依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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