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辞》塑造了一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最终功成名就忠孝两全的巾帼英雄形象。
“北朝说”并非定论
关于《木兰辞》产生的年代,从南宋之后就为文人墨客所争论不休。较有根据的主要有北朝说和隋唐说两种,其中北朝说为主流,但实际上仍存在相当多的误区。
比较典型的是很多人将《木兰辞》认定为北朝民歌,证据是成书于南宋中期的《乐府诗集》辑录了《木兰辞》,但实际上《乐府诗集》是引用了南朝陈释智匠的《古今乐录》(已失传),《古今乐录》中提到了《木兰》的名字:“《古今乐录》曰:梁鼓角横吹曲有《企喻》《瑯瑘王》《钜鹿公主》《紫骝马》……按歌辞有《木兰》一曲,不知起于何代也”。
“北朝说”认为,既然《古今乐录》成书于南陈,那么其收录的《木兰》一诗出现的时代必然不可能晚于南陈,继而根据诗歌中关于战争、兵制等相关信息得出“北朝说”的结论。然而这一论证过程中有着诸多争议。
首先是基于文本分析的争议,《古今乐录》记录的鼓角横吹曲有六十六首,列出的曲目也有六十六首,在最后突兀地出现了一句“按歌辞有《木兰》一曲,不知起于何代也”,这句究竟是《古今乐录》的原话,还是《乐府诗集》的辑录者南宋人郭茂倩在录完这六十六首之后的补充,仍存在争议。
其次,“北朝说”根据《木兰辞》中的军事、政治制度所作的论证,其实是基于前一个结论展开的,即《木兰辞》的出现年代在南陈之前,这其实是一个“拿着结论找证据”的过程,在逻辑上存在比较大的瑕疵,一旦失去了这个结论,则《木兰辞》中关于府兵制和对北方游牧民族战争的相关信息,套用在初唐也完全契合,甚至因为初唐的府兵制度较北朝完善而显得更加合理。
“花木兰”可能是一个混合形象
从《木兰辞》的文本流传和演变过程来看,从木兰故事诞生的那一刻起,历朝历代不同民族的创作者就不断将自身所处时代的特点和个人情感灌注于这个角色之上,最典型的是,在《木兰辞》目前可见的最早版本中,明确的人物信息仅有“木兰”之名而已。而到了宋代,木兰不但有了故乡和身世,而且还有了多个版本。到了明清时代,不仅木兰本人,连带着木兰故事中的各个角色,都有了较为丰满的人物形象和完整的人物信息。
因此不妨大胆推测,我们目前见到的《木兰辞》版本,未必是最原始的版本,可能是在流传中被再创作过多次的作品,经过不同时代、不同作者的多次再创作之后,木兰已经不再是一个特定的人物,而是成了不同时代人们对英雄女性寄托美好愿望的一面旗帜。
“花木兰”并不姓花
在《木兰辞》的早期版本中,仅有“木兰”之名,木兰以外的人物连名字都没有。而“木兰”是否是她的真实名字,亦无从得知。
随着《木兰辞》的流传,木兰便逐渐“有”了姓氏,遂有木兰姓穆、姓朱等诸多说法。在关于木兰姓氏的说法之中,木兰姓花的说法出现得较晚,直到明朝文学家徐渭创作的《雌木兰替父从军》剧本。该剧开场,木兰便自报家门,“妾身姓花名木兰……俺父名孤字桑之”,在此处徐渭用了一个很有趣的笔法,在古代汉语中,花有纷繁复杂、难以厘清的意思,因此百姓之名称“花名”,平民之户称“花户”。时至今日,我们仍将点名册称“花名册”,也是一样的意思。
正是因为木兰的姓氏难以考据又说法众多,徐渭才为她安排了一个“花”的姓氏。但意外的是,正因为花这个姓氏更能凸显木兰的巾帼英雄的真实身份,“花木兰”之名反而从一个出现较晚的名字,成了一个流传最广的名字。
(《南方周末》8.31 刘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