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淳翔
大饼,是从前上海人早餐桌上的主食之一。它平平无奇,却与人们相伴过百年,其盛行往往与物资短缺时代相关联,一旦提起,便多半会勾起苦涩的记忆。因此上海人对它的感情颇有些复杂。
这里先抛开议论,来说说上海人讲的“大饼”究竟是什么。据赵珩《老饕续笔·烧饼与火烧》,“上海人将夹油条的那种类似于烧饼与火烧之间的饼叫‘大饼’。”或许赵先生长住北京,对于上海风物稍嫌隔膜,不妨参阅张爱玲的散文《谈吃与画饼充饥》:“大饼油条同吃,由于甜咸与质地厚韧脆薄的对照,与光吃烧饼味道大不相同。”可见上海人说的大饼,其实就是北方的烧饼。外形如何,无关宏旨。但她这篇文章发表于1980年,偏晚近。于是翻检1963年版《独脚戏选》,要晓得演独脚戏的都是道地的上海人,剧本中保留着相当丰富的方言语料,当然值得参考。此书中可见到大饼、葱油饼,乃至羌饼,却没有烧饼,可见上海人对于“大饼”这个概念已基本达成一致。
大约从何时起,上海人开始将北方的烧饼唤作大饼的呢?估计是1930年代。1936年11月8日《时事新报》第11版“青光”副刊,有《大饼论》一文,作者是北方人,曾见到“一篇南方人记吃大饼的文字,那上面记载着他吃了大饼五枚”,他觉得奇怪,“大饼不用张来计算,而用枚来计算”。等他到了南方,“才知道弄拧了,原来南方的大饼也者,是北方最小的烧饼也”。
起初烧饼一词各地通用,但上海话读来,会产生不雅的谐音,又既然山东大饼已然家喻户晓,于是久而久之,一切烧饼都简称为大饼,吆喝起来也更响亮些。
(《新民晚报》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