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髯“关长”：嘉峪关最火的“网红”

    骄阳下，塞外的飞沙走石在干热的风中狂躁。嘉峪关关城里，游客们把脸藏在面罩和墨镜下，试图躲避日晒与风蚀。几乎没有人可以在嘉峪关的狂风中泰然自若，除了“关长”李森。这位43岁的西北汉子目前是嘉峪关最火的“网红”，有游客宁愿在狂风烈日下等候几十分钟，只为听“关长”宣告自己“合法通关”。

    宽额高悬，长髯挂耳，身着龙纹花臂衣。透过人群缝隙，“关长”露出彪形大汉真容。春秋季节，李森会换上一身厚铠甲，形象更接近于嘉峪关的游击将军。古时，游击将军肩负着检查商旅使者往来的职责，“关照”即可理解为彼时的“护照”。如今，游客可从李森手中买上一份文创“关照”，模拟一场告别故土、前往西域的出关仪式，李森因此得名“关长”。

    在李森的摊位上，放着一本《西域图志校注》，这是他十多年前在上海书城买的。还有一本册子，全由李森手写，包含嘉峪关战事等文史知识、生僻字、全国各城市古地名等，“有些地方几年才来一个游客，不常写，古地名很容易就忘掉了”。

    古地名是李森摸索出的与游客拉近距离的一种方式。这样的方式似乎在提醒游人，身在关城中，不妨和他一起穿越历史时空。在“打卡”风行的当下，与“关长”的三两对话，能激发每个人心中的那一抹文化乡愁。有人惊叹，“关长”模样糙，讲起话、写起字来却“书通古今”。

    “签发”一张“关照”，李森要用毛笔或软笔写上游客的姓名、家乡的古地名，盖上自刻的印玺，还要询问游客“出关”的理由。日复一日，李森坐在城楼下，竟入了戏：是不是上辈子我就是嘉峪关的游击将军？

    事实上，李森12岁才成为嘉峪关人。那一年，他跟随在酒泉钢铁公司工作的父亲，从武威市古浪县老家迁来嘉峪关。儿时和伙伴们常在关城边左宗棠栽种的古树下玩耍，也曾爬上不远处的长城，眺望祁连山上的白雪。“山北山南总是烽”的壮阔中，蓄蕴着他孤烟般绵长的雄关情。

    16岁时，初中毕业的李森离开了嘉峪关，辗转各地打零工，成了一位江湖艺人：在扇面上作画、在木头上篆刻、用电烙铁烫画……这些手艺他无师自通，走闯江湖，钱花了挣、挣了花，活得潇洒，仿佛出了关，寻得一片辽阔的天地。

    但李森从不讳言想家。21岁，他打听到嘉峪关关城景区也有摆摊的场子，趁着南方旅游淡季无事可忙，他决定回家试一试。回到嘉峪关的李森，发现家乡的旅游市场并不景气。领略过江浙一带古城、水乡等景区的繁荣，李森心里有了落差，“六百多年的古城，咋就没人来哩？”

    李森琢磨着，要让嘉峪关像外地景区一样，开发出有文化体验感的纪念品，帮助人们把这里的故事宣传出去。于是，每到嘉峪关旅游旺季，李森便从外地赶回来，带回精细的手艺和熟悉的乡音。从在宣纸上手写“关照”，到开发印刷、木板、卷轴式“关照”，到设计“通关放行”的台词，再到制作“游击将军”的铠甲、战靴……“关长”不断地上新。“为家乡的旅游事业效犬马之劳”，李森在短视频平台上这样介绍自己。

    名气，突然而至。一夜间，李森猛增十几万粉丝，游客随之慕名而来，景区也开始在他身上做文章。“关长”“关照”逐渐成为嘉峪关的新符号。短视频里，他给朋友新开业的店铺做匾额、设计标识，给景区的官方活动站台，“不管啥事，光想眼前的利益不行，帮忙得扎扎实实地帮。”李森多次告诉网友，自己只有初中文化，是景区售货员，他不喜欢“网红”的称呼。但他也承认，越来越多人因他了解嘉峪关、走进嘉峪关，也为他个人的事业带来新的机会，“我不会退休，要是干不动了，我就把我这些年在嘉峪关弄的东西做成一个展览，包括我做的衣服、写过的笔头……”

    （《新华每日电讯》8.7 陈钟昊 方欣 刘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