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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3年07月22日 星期六

    上学记

    《 文摘报 》( 2023年07月22日   07 版)

        ■童庆炳

        因为贫穷,我的读书之路非常曲折。

        小学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我的小学是在解放前读完的。我们乡小学的质量很好,老师也不错。整个小学阶段,我的学习都非常好。只是老师的教学方法还是体罚式的,天天都有体罚。国文课很重要,老师讲课的办法是,先疏通文意,高声朗诵,然后要求我们背诵课文。老师念一句学生跟着念一句,最后老师再念一遍,完了就让学生们哇啦哇啦大声地读,所以整个学校都是读书的声音。作业也是背诵,头天教过的课文,第二天要对着老师大声地背诵。要是背不出来,会被老师用竹鞭打手掌,然后到教室外跪着背。

        一般情况下,我都是背得比较好的。我在学校里读一读,回家又在小油灯下读一读,一般都能背出来。记得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我没背诵下来,结果被罚跪,那天被罚的同学有一长排,从教室外面一直跪到教室里。地面是细细的鹅卵石,很疼,只有几个同学免于被罚。但总的来说,我算是罚跪次数最少的,偶尔有一两次,四年级那次不留情面地被罚就是其中一次。     

        那时我能够背下的东西很多,不仅有古代的诗文,也有许多现代的篇章。其实,我们讲的客家话与普通话相差较大,背诵几乎是那时候唯一的办法。我们管“上午”叫“昼时”,“下午”叫“昼了”,都是古文词。这些词在普通话里没有,而普通话里的“上午”与“下午”在我们家乡话里也没有,所以我们只能背诵。老师把家乡话和普通话都写在黑板上,每一个词都要背。有的发音相差很远,甚至一些称谓也不一样,比如我们那儿把奶奶叫“妈”(入声),而母亲叫“奶”。    

        对我而言,学习是非常愉快的。读书时,我不断地得到学校的表扬、奖励。母亲从我小时候开始,就在我们吃饭的饭堂墙壁上,从下往上开始贴我获得的奖状。最终小学毕业后,我的奖状贴成了一面墙。那是我的“博物馆”,只要有生人到我们家,母亲就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到这面墙壁前,高兴地给客人讲这张或那张,有时候母亲讲错了,站在一旁的祖母就会出来纠正。母亲和祖母都因为我的学习成绩优异而自豪。她们对我的爱是溢于言表的。

        然而生活不会一帆风顺。到了1949年,我要到县城考中学时,父亲的意思却是小学毕业后就不读书了,必须在家参加劳动。父亲说:“你读了初中有什么用,还是回来种地,家里也困难,因为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与其去读书,还不如回来帮把手,做个劳动力。”况且,全县报考的有四百人,只录取四十人,机会很小,父亲说你也不一定能考上,还得花钱。     

        幸运的是母亲和祖母说让我去试试。于是,我和几个小学同学走了六十里地,到县城去考试。到发榜的日子,我们就一起去看榜。看榜的时候,我跟别人的“看法”不一样。那是一个红榜,四十个名字都在上面。我是从最下面往上看,第四十名没有,第三十九名没有,第三十八名也没有。当我看到第三十七名的时候,一个同伴叫道:“童庆炳,你在前面呢!你是第三名!”我连忙往上一看,果然,第一名和第三名是我们乡小学的:我们小学有位年纪比较大点的,他考了第一名,我考了第三名。这下子高兴得不得了,我想可以和家里有个交代了,也许父亲会支持我上学。    

        回到家里,全村的人都说,第一、第三名都被我们村占了,这是从没有过的,庆炳这孩子有出息,是读书的料子。在乡里那么多人的舆论压力下,父亲说不出“反对”两个字,而且还给我做了一套新衣服。这样我就上了初中。

        那是1949年,印象中是9月,我们那里还没有解放。到第二年,1950年才解放。

        (《朴——童庆炳口述自传》童庆炳口述 罗容海整理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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