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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3年07月19日 星期三

    綦毋潜“说走就走的旅行”

    《 文摘报 》( 2023年07月19日   05 版)

      任性辞官

      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秋空澄澈,渭水扬波。长安城广通渠码头上,一众士子打扮的人在送客。送行缺不了满满的仪式感,类似后世邮轮出海时大家一起扯着彩带,一边唱着离歌那样,唐人送行时流行写诗,然后结成集子(类似后世的毕业留言册),显得高雅而时尚。开元十年(722年)张孝嵩出塞时,张九龄、王翰、贺知章、韩休等一干文艺大咖撰送行诗并结集《朝英集》,传为佳话。

      而这次送行者的阵仗也不遑多让:中进士的王湾、崔颢、祖咏、王昌龄、常建、崔辅国、王维、薛据,尚未中进士的李颀、高适、韦应物等,众星捧月般推出的自然是今天的主角:綦毋潜。

      当日的集子没有流传下来,只有王维和卢象的送别诗流传后世。诗的内容无非是一起吐槽世道不公;一起敬佩其辞官的勇气;一起羡慕和展望美好的生活。

      不惑之年的綦毋潜望着眼前这群朋友,感慨万分。那位彪炳史册的江南步兵张翰辞官,理由是那么的清新脱俗:思念家乡的鲈鱼莼菜。当然饱读诗书的他们都知道,那理由不能当真。他辞官的理由和张翰其实一样,但是不可说、不能说。

      盛唐时期入仕途径很多,科举只是其中一条,其中进士科含金量最高。

      且唐代进士科每次只取三十人上下,故而进士十分稀缺。綦毋潜开元十四年(726年)严迪榜进士及第,同榜的只有崔辅国、储光羲等三十一人。况且他的家乡虔州(江西赣州)远离经济文化中心,自开唐以来,家乡成名者仅他和钟绍京两人(后者因助玄宗诛杀太平公主,当过短期的宰相)。在虔州他绝对是凤凰样的人物:

      荆南分野,数百年来,独秀斯人。——《唐才子传》

      因此,在太平盛世,且正当壮年,从安稳、貌似大有前途的体制内跳出,需要极大的勇气,一众吃瓜吃面群众确实不理解。不过綦毋潜也并不孤单,他的同年储光羲已经于前一年挂冠归隐江东别业,算是为他趟出一条路来。

      岂伊得天命,但欲为山游。翻译过来就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这么清新脱俗的辞官理由,怎能不引起这群文艺青年们的共情呢?

      善写方外之情

      綦毋潜的归隐,不是隐居,更像是现在的“野驴”,游历四方。此后的五年时间里,他一路走一路游,沿着大运河,一路向南:九华山、南京、镇江、黄山、杭州、湖州……

      盛唐时期没有后世最美山水的排名,又没有5A景区的说法,因此最理想的地方当然是在口碑里、诗歌和想象中。“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江南是一道永不褪色的画卷,名寺古刹又总占据着画卷里最好的位置。毫无意外地,各处名寺里都留下他的印记。

      自然之美无处不在。在镇江鹤林寺,古松掩覆,山殿生冷;群花丛里,溪路遥遥。在南京栖霞寺,万壑在下,群峰向上,云清风静,月白溪清。在湖州太平观,花露悄滴,松下溪流,山光水色,相映禅房。不走进自然,灵感与美景就没有那么多的邂逅。缕缕方外之气从纸上升起,这是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捕捉到的要眇精微。

      江南名刹之于綦毋潜,如辋川之于王维,蜀地之于杜甫,边塞之于岑参,两看不厌,共成佳话。因此《河岳英灵集》的评议是:“潜诗屹峭茜足佳句,善写方外之情。”他的诗,如那股清新凉快的松风,如梵天的天籁之音,被后人永远记住了。

      神奇的是,在没有智能手机和GPS定位的时代,綦毋潜似乎没有脱离朋友的视野。像现在的驴友一样,他一路吟诗,不断打卡,足迹第一时间推送到朋友圈里。他在黄山、九华山时,好友李颀遥遥思念“欲望黄山道,无由见所思”。在两淮时,也逃不出好友的法眼:“请报淮阴客,春帆浪作期。”

      足迹逐渐模糊

      所有的旅行都有终点,綦毋潜旅行的终点即起点。归朝后的綦毋潜初任右拾遗,终于从五品的著作郎。这差事似乎很清闲,主要掌撰碑志、祝文、祭文,又契合他的脾气和特长,他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自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张九龄被贬,李林甫接替为右相后,朝政尽委李林甫达十九年之久。这其间,大老板玄宗皇帝,同他的老爸和姐妹(玉真公主、金仙公主)一样,愈加痴迷于道教。全国上下,各家各户奉命须保存一本《道德经》,玄宗还亲自为其作注;各州奉命建立一座尊奉老子的道观。

      躺平的老板,弄权的权臣,郁闷的底层,大家相忘于江湖,毫无违和感。不甘心之辈如高适、岑参等,去边塞寻求出路,认命的归隐或半隐半仕。达则为儒,穷则为道,綦毋潜和好友们一起躺平,组团隐居。这些朋友有先于他归朝的储光羲,有王昌龄、常建、王维、李颀、裴迪等。他们或隐居终南山,或隐居颍川,清风明月,山气岚态,绿色生活又带薪休假,何等逍遥。

      开元二十七年(739年),王昌龄被贬,綦毋潜、李颀等送其至洛阳白马寺。此后,綦毋潜的足迹逐渐模糊了起来,甚至其去世的年代史册记载也出现了紊乱。不过天宝八年(749年),与他契切的好友王湾有《哭补阙亡友綦毋学士》一诗,内有“忽遇垂轺客,云倾构厦材。寰中无旧业,行处有新苔。……葬田门吏给,坟木路人栽”的句子。……在萧条中悄然而逝,这应是綦毋潜留给世人的最后痕迹吧。

      盛唐天空下,不羁的太白,沉郁的少陵,隐居的王孟,出塞的高岑,如群峰并起,负势竞上。綦毋潜、崔辅国、储光羲、王湾、祖咏、常建、薛据、李颀等蜗居其下,诗名不彰也可以理解。

      (《北京青年报》7.11 甘棠散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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