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猫辩证法

    ■刘世芬

    一年前，我拥有了一只橘猫，并为它取名咪咪。咪咪初来家时的第一周，仿佛家中无猫——整个白天躲在窗帘后，一动不动，只有傍晚出来吃喝排泄才宣示一下存在感。一周后，它开始熟悉家里各个角落，渐渐成为“主人翁”。这只小小的“主人”开始时并无“外心”，安于室内与我们游戏玩耍。然而，半年不到，每当我外出打开家门，它便拼命跟着我挤到门外。一开始，我担心它走丢，并不敢放它出门，但有一两次“放风”之后，我觉得不妨任它到楼道内玩耍。

    家门通向楼道隔着一道防火门，与家门形成一个狭小空间。一开始，咪咪会忘情地闻闻地毯，蹭蹭鞋柜，再抓抓门边，就心满意足地回屋了。然而，这样几次之后，它的野心持续膨胀，开始对着防火门频频发力。

    之后的一天，咪咪终于勇敢地迈出防火门，试探着一点点向电梯间挪移——显然那里对于它是个广阔天地。它先是胆怯地扭头看我一眼，前爪颤巍巍伸出去，一切那么新奇。得知环境安全，它先是走到电梯门前。我担心此时正好电梯打开，它一下子窜进去，于是赶它回撤。它竟然一步步移到电梯后面的步行楼梯口，向下张望，前爪抬起，欲要下楼——我立即把它抱回屋里。

    咪咪从此再也不安于这一百多平方米的熟悉空间，一天内总有几个时段趴在家门内侧喵喵大叫，站直身子用前爪频繁抓门，不断扭头“示意”我给它开门，愤怒地回头望着我：为何不开门？我请教养猫的朋友，朋友说都是我“惯的”，因为猫会把之前到过的所有地方都视为自己的“领地”，每天要巡视，否则就会抗议。

    夏天的一个傍晚，闪电，惊雷，大风，乌云滚滚，我刚进小区，豪雨如注。赶紧看向冬青树下的隐秘角落，那里有下午我才为流浪猫添加的猫粮。那只熟悉的三花猫正趴在上面狼吞虎咽……回家后，我寻找咪咪，发现它卧于窗玻璃与栏杆之间，安闲地微闭双目。风雨“噼噼啪啪”打在窗上，它时而伸长脖子，看向楼下，不知是否牵挂着那些流浪的同类。

    站在窗前，家猫和流浪猫的影子在我眼前交替闪过：那些流浪猫，自由自在，任意西东。然而，有时它们讨一口饭食，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我家咪咪呢，生活安逸，却也有代价——自由的丧失。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是八年前一名女教师在朋友圈晒出的辞职信。短短十个字，让无数青年人为之共鸣。当然，出去“看看”的代价，可能是体面和稳定的丧失，但也许会让你感觉活力满满，活出“开挂”的人生。面对外面的世界，大多数人囿于现实生活的牵绊，不能像武侠小说中的侠客们一样说走就走。漂泊与安定，大海的壮阔和陆地的踏实，难免彼此向往，相互羡慕。但无论哪种方式，唯愿我们都接纳自己的选择，并享受它的快乐和成全。

    （《今晚报》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