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家里人来说，考上的学校好不好不在乎，哪怕是学院，那也是个研究生学历。”2022年4月，林晓接到了考研复试通知，来自西藏民族大学中国史专业的二次调剂，当天她作出决定：放弃工作，争取读研。
两个月后，林晓被录取了。私信中有不少人表达了一志愿报考的意愿，“能感受得到，往年西藏民族大学大多接收调剂生，现在好像一志愿计划报考的人比较多。”
林晓的感受与实际相符。2021年10月，西藏民族大学研究生院曾发文称，学校2022年硕士研究生一志愿报考率大幅提高，增幅达123.2%。
向中西部和东北倾斜
过去三年，考研竞争空前激烈。与之同步，高校研究生招生名额扩大，以中西部高校尤其显著。
日前，新疆大学、江西农业大学、陕西理工大学、湖南工商大学、昆明理工大学等多所高校公布的招生进展显示，相较往年，一志愿报考人数涨幅均在50%以上。这些学校还有一个共同特征，办学点都位于中西部地区。
考研热给中西部高校带来机遇。2023年3月，贵州省政府发函称，同意将贵州大学“十四五”末办学规模扩大至57000人，其中硕士研究生20000人、博士研究生2000人。这是2020年以来，贵州省内扩招的第五所高校。
2020年2月，教育部副部长翁铁慧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要增加18.9万的研究生招生规模，并重点向中西部和东北地区高校倾斜。同年，河南、湖南、湖北、重庆、贵州等多省宣布将扩大研究生招生规模。
贵州省内高校扩招增幅更大。2021年10月，贵州省政府官网发函称，同意在“十四五”期间对贵州财经大学、贵州医科大学、贵州轻工职业技术学院三所院校的办学规模进行提升，前两所高校在2023年计划招收的硕士研究生均不过1300人
加上贵州大学，不到三年时间里，贵州省已有五所高校宣布将扩招研究生。但这些高校工作人员表示，具体扩招人数还需经教育部和省内统一审批。
调剂近半，考上就行
扩招初期，同招生数一同增长的还有调剂名额。2019年，贵州财经大学计划录取800人，实际录取707人，其中326人为调剂录取，占比46%。2020年学校扩大招生规模，计划招收1000人，一志愿拟录取人数为477人，另有513人为调剂录取。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西藏民族大学。2022年7月，该校发文称，当年硕士研究生招生录取923人，调剂报名人数超过4万，这也意味着超过一半人通过调剂方式被录取。
649名调剂录取研究生中就有林晓和王北辰。本科期间，王北辰就读于云南财经大学税收学专业，同为中西部普通高校。
王北辰自认在本科期间缺少明确目标，大三下学期，室友们准备考公、工作和考研，王北辰选择了考研。她报考了东部一所离家近的大学，但统考成绩公布，一志愿录取无望。
“既然没有上岸一所比较好的学校，就争取有个学上。”调剂系统放开后，王北辰发现“形势严峻”，以自己的分数，调剂到比本科学校稍好一点的学校几乎无望。
类似的想法也促使林晓最终选择了这所双非二本院校。林晓是师范生，近年中小学教职成为热门工作，毕业求职时，她发现师范专业不太容易找工作，即便是在小县城，当地学校大多也为本科毕业生设置了“双一流”或“部属院校”的应聘要求。对她来说，有个研究生学历，能方便找工作。
相比林晓和王北辰这样本科学历一般的考研经历，今年流传更广的双一流高校毕业生“逆向考研”到双非高校现象也确有其事，不过当中许多是通过调剂，而非第一志愿选择。
如何留住扩招的研究生
报考人数激增，为何调剂占比仍过高？有专家向记者解释，虽然西部高校报考人数也多，但生源质量一般，跨专业报考的学生也较多，因此第一志愿上线率比较低，当然西部高校也希望通过调剂获得更高质量的生源。
以新疆医科大学为例，该校2022年的学位授权点建设年度报告中提到，目前基础医学和自设学科的研究生报考数量较少，生源质量也不够理想。同时，第一志愿报考生源主要为跨专业考生、同报考名校希望不大基础较弱的本科毕业生，致使一志愿上线率大大降低。
同东部地区相比，目前中西部地区高校在教师的国家级课题项目、科研经费上投入整体还有较大差距，老师的学术水平、产出量普遍偏低，给学生带来的学术提升也不足。
贵州大学2022级新闻与传播专业一名硕士研究生则表达了这样的感受：“因为导师课题比较少，所以会鼓励我们自己去发掘学术兴趣，选择选题方向，自己写论文。”
研究生扩招向中西部和东北地区倾斜，一大原因是为满足当地的人才需求。
贵州大学负责人表示，目前学校有一半研究生毕业后留在贵州工作，培养的人才远远无法满足贵州省的发展需要，扩招也是为了满足本省对人才的迫切需求。
这与东部地区高校存在明显落差。2021年1月，华南理工大学公布的《2020届毕业生就业质量年度报告》中提到，华南地区为毕业生就业主战场，79.74%的硕士研究生、60.93%的博士研究生都选择留在广东省内就业。
这一方面是考研调剂的产物，从东部地区调剂至西部高校的考生留下的意愿不强，另一方面也反映出中西部地区的产业结构、经济基础同东部相比还有较大差距。
“我也是要回湖北老家。”西藏民族大学地处陕西咸阳，是典型的异地办学高校，林晓和她的室友们，都没有将去西藏或陕西列入未来的工作计划，“都计划回老家”。
（文中林晓、王北辰为化名）
（《南方周末》4.20 蒋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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