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是中国古代科举考试最高一级的功名。考取进士是天下所有渴望为国贡献才华的读书人的奋斗目标。进士科自隋代始立,后演化成唯一的科目,历经千余年,为国家选拔人才、任用官员提供了相对公平的竞争平台。古代的学子勤勉苦学、逐级应试,最终登科及第、大展宏图。此番遭际,不仅改变了个人命运,甚至影响着一个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乃至国家的走向。正在故宫博物院举办的“历代进士文化艺术展”,通过一件件精美的艺术作品,让我们对此有了更多的了解。
中国民间将魁星视为掌管科举考试之神,古代读书子弟在考试前恭拜魁星,以期求得高中。展厅中有多件文物出现了魁星的形象。如青玉圆雕魁星,面部作严肃状,一足后翘,一足站立于水中鳌鱼头顶,右手握笔,左手持银锭,周身飘带上还雕饰一量斗,包含了魁星点斗、独占鳌头的美好寓意。
还有“五子登科”人物多宝纹铜镜,以镜钮为中心,四周环列有仙鹤、卧牛等瑞兽纹,有手持琴、笙等乐器的人物纹,有宝瓶、香炉、方胜、花卷、莲花等多宝纹,其中间隔分布有四个凸棱方格,每个方格内各铸有一字铭,旋读合为“五子登科”。据《宋史·窦仪传》记载:五代后周时期燕山府有个叫窦禹钧的人,五个儿子都品学兼优,先后登科及第,传为佳话,“五子登科”也成为民间谚语。连《三字经》中都提到“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喜贴“五子登科”门神。
金榜得中的影响力是巨大的,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中有诗云:“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四大人生欣喜之事,“金榜题名时”即为科举得中。连以孤傲狂狷而闻名于世的明代徐渭都曾画过《黄甲图》。这件作品是他的大写意花鸟代表作,图中绘一只肥硕的螃蟹缓慢移动于两片荷叶之下。徐渭画蟹,以其有甲而比喻进士甲科。此图笔墨灵活多变,看似寥寥,实则多种笔墨技法兼备。右上角题诗一首,心迹表露无遗:兀然有物气豪粗,莫问年来铢有无。养就孤标人不识,时来黄甲独传胪。徐渭一生连应八次乡试均未得中,只好以幕僚的身份参与政务,落得一世的寂寥。
北宋名臣范仲淹是宋大中祥符八年(1015)进士。政绩卓著,文学成就斐然,卒赠兵部尚书,谥“文正”。展厅中一卷《道服赞》是范仲淹为“平海书记许兄”所写。自北宋立国之始,崇信道教便成为每一位皇帝的传统,道教和道士在朝堂上地位显赫。宋徽宗在位期间,把道教推至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甚至自号“教主道君皇帝”,上行下效,官员文人也多受影响,喜与道士交往,蔚然成风。范仲淹这位姓许的同事,刚刚置办了道服,范仲淹闻讯,写下赞语,并借此表达了廉洁自守的心迹。“道家者流,衣裳楚楚。君子服之,逍遥是与。”他说道家的人所穿的服饰真是帅极了,即便不学道的君子,一旦穿上道服,也会和道士一样飘逸潇洒。这样的服饰不但令外表整洁,而且能够身心清净,与道相契(“清其意而洁其身”)。道士之所以选择这样俭朴的服饰,因为他们敬畏经典,遵从古代先贤的教导,对于名望、权力和富贵,他们视之如洪水猛兽,极力避免骄奢淫逸的生活,唯恐给人带来灾祸。这件书法属于范仲淹晚年佳作,行笔清劲瘦硬,结字方正端谨,风骨峭拔。时人有誉“文醇笔劲,既美且箴”。《道服赞》经宋范氏义庄,清安岐,清内府递藏,后入民国大收藏家张伯驹之手,1956年由张氏夫妇捐予故宫博物院。
明晚期官员董其昌是上海松江人,明万历十七年(1589)进士。虽曾身居朝廷高位,却没有留下多少政绩,倒是在公务之余,将自己历练成为一代书画大家,与颜真卿、韩愈、范仲淹、欧阳修、苏轼、黄庭坚相比,似乎有些尴尬。本展有董其昌两件作品,甚为精彩。《仿黄公望山水卷》是他晚年仿元代大画家黄公望的山水佳作。山石以披麻皴干笔绘出,以浓破淡,湿破干点出中远树丛、苔点,近处树叶则用点叶法描绘。全卷掺以丰富的墨法变化,已与黄公望多以渴笔表现山石的风格拉开了距离。董其昌以仿为名,实在以己意改造前人经典,呈现自家面貌。
不仅如此,董其昌的书风对晚明及清初书坛也有着极大影响,康熙帝、雍正帝均临其书体。此次展览展出的董其昌行书《岳阳楼记卷》写于万历三十七年(1609),时年55岁。整件作品为绢本,长达14.99米,仅次于上海博物馆收藏的大字行书《天马赋》卷(18.31米)。此卷书北宋范仲淹的名作《岳阳楼记》,是董其昌在补福州副使前赋闲在家里所写。纵览全卷,字大如拳,流畅劲健,通篇数百字一气呵成,为董氏行书中精妙之品。
在书法史上被誉为“晚明五家”的作品也有三位的书迹出现在东雁翅楼展厅中。王铎、倪元璐、黄道周与溥山、张瑞图一道,打破了以自东晋“二王”以来所确立的古典书风,为书法注入了现代的新意。倪元璐的书法发轫于唐朝大书法家颜真卿,将其雄阔豪迈的书体发展成为自己的风格,他的行草书用笔苍古劲爽,结字跌宕奇逸,以气骨见长。草书《舞鹤赋卷》书写了南朝文学家鲍照《舞鹤赋》全文,用笔苍古深厚,布局宽疏,盘曲郁结之中,见凛然气骨,是倪元璐的代表作之一。
(《北京青年报》3.3 王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