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中信出版社推出的作家大头马的新著《东游西荡》受到广大青年读者的关注。作者在书中融入了自己在世界跑马拉松的复杂经历和情感认知,令读者共鸣的同时,引发对生活的思考。
无论如何,去南极跑马拉松,听起来都是很酷的一件事。在大头马看来,“行动是偏见的天敌”,只有真正进入到他人生活当中时,才能够获得新的视野,消除偏见,从而在自己的“笔下江湖”里恣意人生。
慢慢养成跑步的习惯
出人意料的是,满世界跑马拉松的大头马从小对体育毫无兴趣,开始跑步其实是误打误撞——十年前,一天早上大头马出门发现,被过敏性鼻炎折磨得特别难受的鼻子,跑步时却畅通了。由此她慢慢养成了跑步的习惯。
随着马拉松概念开始在国内普及,大头马所在的跑步圈有人开始参加马拉松。看到大家都在不断提高,自己也越跑越长,她心想“我应该也可以去参加一个马拉松试试”。2014年,人生的第一个马拉松,大头马在上海马拉松完赛。跑完之后,她感觉“好像也不是很难”,于是不知不觉进入到更专业的跑步圈子,参加马拉松比赛也变成很自然的一件事。
大头马坦言,就成绩而言,她的马拉松也就算业余水平。那时候,国内的马拉松比赛还很少,也很难中签。但她本身喜欢旅行,就把目光投向世界马拉松。她第二次跑马拉松,就是去伊斯坦布尔跑的全马。虽然那次全马跑得特别痛苦,“跑了大概五个小时”,但从2015年到2017年,她仍然脚步不停地集中参加了不少世界马拉松比赛,东京、伊斯坦布尔、斯德哥尔摩……直至南极马拉松。
大头马跑南马的一个具体原因,是想加入七大洲俱乐部。要加入这个俱乐部,得在七大洲都完赛过马拉松才可以申请。而且,南极马拉松是南极洲唯一的比赛,是必经的一关。南极马拉松赛一场只有50个名额,为了顺利完成,自称“有完美主义倾向型人格”的大头马提前两年报名锁定名额,又提前一年参加专业训练营,每周去上课。
去南极跑马,大头马直言跟四个中国选手之间的交往最有意思。她印象很深,平时大家都在跑步圈知道彼此,一个认识的朋友2015年去跑了南马,他是第二个完赛的中国选手,第一个来自台湾。本来大头马心里想“我2016年去就是第三个完赛的中国选手了”,谁知2016年跑南马的除了她还有四个中国选手参加。进到2016南马微信群,她有种“不像去跑步的,更像是参加了一个长江商学院项目”的感觉。
等到终于要飞南极的那天,所有人到达机场后,还要等待适合飞行的天气状况。无聊之际,一个队友提议,等也是等,不如打牌。然后他们还真就在机场买到了两副扑克牌,“当时的画面很奇妙,其他世界各国的选手一本正经在一旁等,我们四个人在那儿热火朝天地打扑克。”大头马笑言:“一开始我还觉得有点丢脸,没想到,打着打着,很自然地融入其中了。接下来的南极旅程里,很多时候,我们都挤在帐篷里打牌度过。一张床坐两人,面对面。几个人穿着笨重的外套、裤子和靴子,热火朝天地打着扑克,丝毫不理会帐篷外的极地奇景。”每当想到这一幕,大头马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跑完这场比赛,我跟他们产生了战友般的感情。”
做一些值得一提的事
那场南极马拉松比赛,大头马是最后一个到终点的中国人。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忆犹新:当时是11月份,南极的夏季,气温在零下15摄氏度左右。“大家基本的装备就是穿三层衣服,里面一层保温,中间一层是加绒的衣服,外面是一件冲锋衣,跑了没多久,三层衣服就全部湿透了,跑完一圈我还回到营地换了一下衣服。”她印象很深,后半程跑得非常痛苦,而且开始有了恐惧感。南马的补给站很少。到了最后5公里,很难遇见其他选手,“真的寒冷极了,很怕自己会失温。那种灾难般的画面已经在脑子里浮现出来了。目力所及,除了雪地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外星球,生命在此沉寂。感觉跑了没多久时,就前后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是非常孤独地带着一种求生的本能在跑。”
但很快,大头马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星球,在离自己非常近的地方:“那是怎样的一轮太阳啊!它一动不动却不由分说地辐射着、展现着自己的强大。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万物之源的意思。我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泪,既非感动,也不是难过,可能是臣服。我心想,人类何等不值一提。我又想,在如此不值一提的生命里,应该做一些稍微值得一提的事。”
大头马直言,跑马拉松那几年她在做编剧,感觉压力特别大,在两个项目之间,总要“出去释放一下”再回来投入现实。她还记得在斯德哥尔摩跑马时,因为压力太大了,而且那一路上发生的事跌宕起伏,自己哭了好多次。
在旅途中,大头马开始有计划地以一种比较严肃的文学方式写所见所思。“我只是想告诉大家我是怎么去看待世界的,我想写一些以我为中心认识世界的方式,以及我的一些个人思考和表达。”
第一次接触大头马的人,都会问她为什么叫大头马这个名字?还有不少细心网友问她,著名儿童文学《超级女生大头马》里的大头马是你吗?得知她就是那些作品里的原型人物,大家都惊叹:原来曾经风靡全国中小学校园那个古灵精怪的“大头马”,就在眼前!随即也会对她独自到南极跑马这件事多一份了然。
在动物园当志愿者
2019年,大头马三十岁,做完一个令人身心俱疲的影视剧项目后,她暗暗发誓,“三十岁之后再也不要为别人打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原本计划花比较久的时间出去玩一阵,但疫情令她慢慢失去了对旅行的热情。待在家里,生活的重心便很自然地变成了写作。
作为一个一定要跟社会保持接触、一定要活在人群中的人,大头马觉得“一定要听到新鲜的对话”,写出来的东西才可能真实而不僵硬。
两三年前,她在刑警大队待了一年,近距离接触现场勘察工作,积累了大量一手资料。出了两三本书之后,她越发体会到写作的乐趣。不管是案头工作还是田野调查,脑子里同时会有很多点子,“那些念头就像种子一样,自然生长,到了某个时刻,成熟了,我就把它写出来。”
颇具行动力的她不断尝试体验各种行业,打通与社会的联通。最近,大头马在南京红山动物园做志愿者,跟着专业的饲养员打下手,比如洗碗、切菜,帮着处理动物的食材。这些简单的工作,却令她乐此不疲,感觉收获很大,“我其实一直想写一个动物园主题的非虚构,但博物学是我需要补充的短板,而且专业饲养员是我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虽然待的时间不长,大头马却感叹学到了很多知识,很佩服那些专业的饲养员。有一天,在红山动物园的北门湖,一名专业野生动物救助人问大头马:“你看这片湖中的水鸟,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个提问引发的一次长谈,对她触动非常大,“通过他们的眼光,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在此之前,那些东西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一刻,一个多姿的生态世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北京青年报》12.14 李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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