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算是网红吗？”记者问魏文锋，他是自媒体账号“老爸评测”的创始人，全网粉丝超过5000万。
“网红这个词不是很好听。”魏文锋说。今年“双11”期间，卖货的“老爸商城”交易额破亿元。然而“评测自媒体+优选电商”的模式，同时招来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非议。
是否自卖自夸
“老爸评测”在各大平台上发布的视频下面，几乎都能看到恶意评论.。评测护肤品，表现优秀的品牌被质疑，打着评测的幌子做广告；评测冲锋衣的质量时，工作人员穿着测试用衣淋雨抗风，有人提出实验标准有问题；还有评论直接针对出镜人魏文锋，说他“昧着良心说假话”。
公允评测和商业利益似乎注定充满冲突，科普博主和卖货的商人是矛盾的两种角色。魏文锋试图弥合其中的裂缝。
为此，魏文锋在公司立下三条铁律。一是公开正规渠道买样品；二是不接广告，不写软文；三是实验报告均由专业实验室独立出具。
为了避免自卖自夸，老爸商城在售的约2000种商品，几乎都未在评测视频里出现过。魏文锋的公司里，电商和评测分属消费者事业部和新媒体部，有意进行分离，选品、评测等流程都是分开操作，互相不交叉。
但是，效果不理想。有人发现，魏文锋评测的产品市面上常见，而商城售卖的却名不见经传，便疑心他为了卖货，故意给其他品牌“找茬”。
面对争议，魏文锋觉得解释不清，反而越描越黑，已很少表态。“我摸着我的良心说，评测从来不收钱。”魏文锋有点急，“我们的视频不会有意打压或推捧、没有带偏颇，我可以保证！”
是否打假售真
2015年，魏文锋一战成名。因为上小学的女儿要包书皮，他从学校附近的几家文具店买了7款不同品牌、型号的产品，却都刺鼻难闻。他自掏检测费9500元，带着包书皮开车去了质量监督检验中心。检测结果是：7款塑料包书皮中，发现了大量的邻苯二甲酸酯增塑剂和多环芳烃类化学物质，前者可干扰内分泌，后者则是化学致癌物。
那年8月25日，魏文锋在个人公众号上写了一篇文章，题为《开学了，您给孩子买的包书皮有毒吗？》24小时后，点击量超过10万。1周后，公众号积累了1万个粉丝。他又花10万元拍了一部关于检测毒包书皮的纪录片，视频累计播放量超过1500万次。魏文锋也成了一呼百应的“魏老爸”。魏文锋当时正迈入不惑之年，“偶然打开了这么一扇窗，不舍得关上。”
他辞去工作，全身心投入新的理想。“老爸评测”就这么诞生了。只是魏文锋没想到，理想那么烧钱。项目启动时，他投了100万元，可几个月就见底了：“我要扩充团队，要开工资，要买样品，更重要的是每次检测的费用都不便宜。”
2016年初，魏文锋发起了一次微股东招募，112位粉丝众筹了203万元，公司又活了。然而单靠赞助恐怕不是长久之计，魏文锋想，没有办法，只有卖货。
公司有了收入，也得以把评测继续下去。粉丝越来越多，卖货从自有商城到电商平台，小打小闹发展为颇具规模，涵盖母婴、美妆、食品、服饰等多个领域。
信任是核心
商城刚开张营业的时候，在售商品的质检报告在商品详情页便能看到。但是，有兴趣点开报告的人非常少，肯下单的90%都是关注账号的粉丝。如此看来，这门生意建立在粉丝对魏文锋充分信任的基础上。但信任是最宝贵的，也是最脆弱的。
魏文锋明白，信任是核心，需要悉心维护。他对商城在售商品的管理越来越严格。商城起步阶段，他会从有翔实检测报告的合格产品中择优选择，直接找厂商订购。后来，公司有时也会介入生产环节，比如出售的五常大米，就提前和当地农户签约，对整个播种、施肥、施药等过程全程监测，才把大米上架销售。
即便如此，因为产品质量而发生的退换货时有发生。“任何一个做电商的，不退换货基本不可能。”但在魏文锋这里，事情变了性质，他成了一边标榜“以商养测”、不图回报，一边又知假卖假的“黑心商家”。
2021年国际消费者权益日前后，“老爸评测”又被同行打假。魏文锋气不过，将对方以商业诋毁纠纷和侵害名誉权纠纷等为案由告上法庭，一共是3起官司，除1起官司达成和解外，其余两起官司均为“老爸评测”胜诉。
不过，虽然赢了官司，这一过程中，已有粉丝筑起心理防线。案件审理期间，“老爸评测”出现持续掉粉趋势，多的时候，半个月掉粉近10万。
不小的风险
“压力很大，我有时候会想，事情还要不要做下去。”魏文锋说。
2016年，“老爸评测”在全国9座城市、15所学校（含幼儿园）开展校园跑道检测工作，在校园跑道中发现神经毒素二硫化碳及二甲基呋喃、甲苯、乙苯等有害气体。这次调查推动包括二硫化碳在内的18个有害物质被写进塑胶跑道检测项目的黑名单。
2017年，“老爸评测”检测发现儿童电话手表表带中含有多环芳烃类物质，随后，深圳消保委出台了标准，对表带中的多环芳烃类物质新增了限量规定。
关于包书皮，教育部办公厅等四部门在2019年10月发文明确指出，学校不得强制学生使用包书皮，尤其不能使用有问题的塑料书皮。
“我一直觉得，我们就是轻骑兵，去发现问题，为职能部门提供线索和参考。”魏文锋说。但对“老爸”这个标签和魏文锋个人品牌的依赖程度过高，无论从公益事业还是卖货商业的角度说，仍是不小的风险。
（《解放日报》12.14 巩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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