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高人胆小

    ■王永清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我看未必，古往今来，无论才艺有多高，要想成功，靠的从来不是“胆大”。且越是成功者，胆子越不大。

    走钢丝，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表演艺术。手持一根细细的竿子，脚下一条长长的钢丝——靠着仅有的两个道具，新疆维吾尔族汉子阿迪力创造了多项之“最”，书写了“高空王子”的传奇。可谁知道，他所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一旦行差踏错，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读欧阳修的《卖油翁》，老翁将一枚铜钱盖在葫芦口上，慢慢将油注入葫芦里，油从钱孔注入而钱却没有湿，技艺可谓高超。可是面对众人赞赏，卖油翁坦言：“不过是手熟罢了。”完全没有得意忘形的张扬之态。

    看过武侠小说的都知道，一见面就咋咋呼呼的人，一定不是厉害角色，真正的高手都深藏不露。《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是少林寺籍籍无名的老和尚，他宠辱不惊，谦恭有礼。相较起来，倒是有的人武功、修为不过尔尔，却整天耀武扬威。

    扫地僧乃小说人物，自然高度浓缩，现实中的人不若那般典型，但打眼一瞧，也能看出其人沾染了哪款气质。陈丹青曾感叹当下很多搞艺术的人喜欢自我显摆：“我发现真有人会说……我是艺术家，我是雕刻家，我是诗人，我是作曲家……我听了，好害臊。”技艺不高、头衔来凑，名气不大、营销来推。自我宣传、互相吹嘘，结果如何呢？从种种案例看，但凡像卖狗皮膏药似的夸夸其谈，到头来都会闹出大笑话。

    农民常爱说一句话：“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话糙理不糙，自诩“艺高者”，往往让事实打了脸。艺高人胆小，不是真的“胆小”，而是对“艺高”知敬畏，懂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名符其实的“艺高”之人。

    （《北京日报》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