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见自己，照见乡愁

    从开机到上映不到半年，电影《万里归途》半个月的票房已超12亿元。故事里，张译和王俊凯饰演的外交官在战火中，带领100多名滞留海外的中国人踏上回国之途；镜头外，是导演饶晓志带领数百拍摄、表演人员，从海南到内蒙，从贵州到甘肃、宁夏……某种程度上，这趟“万里归途”就是他的修行。

    一开始，拍撤侨选题的故事，饶晓志是犹豫的。当他看过一些报告文学，采访一些外交人员后，找到了这个故事和自己的契合点。与以往的撤侨题材不同，《万里归途》讲述的是一群外交官的故事。他们的出场西装笔挺，他们的武力值几乎为零，偏偏他们还要面对战火中极艰难和漫长的撤侨工作。这种反差让饶晓志看到了突破点。

    开拍前，团队提前一年开始勘景。“对于太阳的角度，植被情况，甚至包括天气，我们都要去感受，得把国内的这些景儿拍得像国外。”饶晓志说，“不光要打造1:1的非洲小城，还有边境口岸，那是宁夏冬天最冷的时候，我们的水泥浇进去，刚开始混就冻上了，得用烧开的水去混水泥，又发现冻土根本敲不开，没法打地基”。

    不仅城要像，连飞舞的纸都得像。大到商店招牌，小到鼓风机吹起来的报纸、塑料袋，甚至孩子的糖果纸，都得是阿拉伯语的。直到开拍，饶晓志才发现这些都不算什么。为了镜头光线，剧组在太阳最毒时开始排练，太阳快下山时疯狂拍摄，月亮出来就换夜场戏。

    拍摄现场制造了巨大的风沙，工作人员都戴了很多层口罩，甚至有人戴上防毒面具。“可是我们的演员必须把自己暴露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一张嘴就全是沙土。”主演张译（饰宗大伟）拍摄中有几天犯旧疾，“那时他走路就会晕，在片场就得拄着一根拐杖，然而一开机，他立马扔掉，克服一切晕眩感”。

    然而，电影真正打动人的，还是更本质的东西：一是人的成长，二是中国人对回家的渴望。饶晓志以宗大伟的几次逆行为例。“有一种人因为负责任而害怕去负责任，宗大伟就是这样。他经历过许多战争，跟死亡擦肩而过，太太又很快要生产，他一开始的‘退缩’是人之常情。”饶晓志不想塑造一个天生的英雄，他想论证的是一个普通人面对必须的甚至有些无奈的特殊时刻，内心的责任感，会让他做出英雄般的选择。“所以，当他的好兄弟意外牺牲，他责无旁贷替他接下任务；当他得知好兄弟的妻子被困战区，他又一次放弃回国机会踏上征程。”

    调研时，还有一个故事让饶晓志印象深刻：一些外交官每次出国前，会写好遗书放在床头柜。“外交官也是普通人，普通人身处战火纷飞的极端环境很可怕。但是，也一定有些东西，会让他们抛下普通人本能的恐惧和担忧。”饶晓志说，“这是一种信念。这种信念来自国家，来自天职——一定要带同胞回家”。

    事实上，乡愁一直是饶晓志创作的灵感来源。出生在贵州遵义小镇的他，高中时以香港电影作为精神食粮。后来考到中戏，看过王晓鹰的《萨拉姆女巫》，他开始读塞缪尔·贝克特、契诃夫、皮兰德娄……舞台成了他的“新家”。为了补贴搞话剧，毕业后的他开过餐馆和酒吧，结果话剧没演上，钱赔了精光。

    在孟京辉的剧团，饶晓志从龙套开始演，花了3年做到副导演。舞台锻炼出专业素养和能力，也积累了行业资源，投资者也看到了他的才华。但舞台剧《你好，疯子！》改编成电影却只拿下1500万票房，他进入一段漫长的迷茫期。今天，回看这条从西南小镇到亿万票房的路，看起来在前进，其实也在回归——“不论遇到怎样的挫折或诱惑，都别忘记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

    （人民网 10.15 余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