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细节

    ■韩晨阳

    家附近新开了一个夜市，它在一个商业广场的内部，是一个独立自主的迷你之地。

    这是个有趣的夜市，路两侧是个体经营户（商店、饭馆、大排档等），商户的门前是那些地摊位，中间则是一条宽阔的沥青街道。整条街道像一个长条汉堡一样排列着——商户是两边的面包，地摊是蔬菜，最中间的街道则是汉堡的肉排。

    一

    夜市聚集了很多周围小区的居民，沁凉的微风吹走了炎热的气息，夜市也成了纳凉的好去处。摊位售卖的各类小商品当中，最受欢迎的是那些便宜又闪亮的小饰品，总能看到女孩们围在地摊前，像童话里的公主般，兴致勃勃地挑选着独属于自己的“皇冠”。还有卖衣服的，将衬衫和裤子罗列成三两排，在黑夜中像林立丛林，客人可以随意穿过其中进行挑选。孩子们总是最兴奋的，他们如游鱼般穿梭于人群，跑着、笑着、闹着，比起买什么东西，他们更加享受夜市轻松的氛围。

    摊位的叫卖声，烧烤炭火细微的炸裂声，孩子追跑时发出的笑声，大人聊天的话语声……所有貌似渺小的声音，像缠绕的细线般，汇聚成一种沉重的低音，那是夜市的脉搏在跳动。

    整条街道被各色灯光照亮，步行街的柔和路灯、商店招牌上闪亮的LED灯、烧烤店前挂着会变色的霓虹灯、地摊商贩们从家带来的小功率台灯……灯光的色彩把漆黑的夜晚涂抹成七彩色。嘈乱的声音，烟火的气味，各色的灯光，糅合了夜色一抹，构成了一幅立体图画。

    二

    在宋朝，商业发展达到了一个鼎盛时期，夜市也变得尤为重要。即使是一千多年前，人们也是喜爱着夜市的，想想当时的场景，街市行人，接踵而至，迁客骚人会在酒楼感叹自己怀才不遇，饮下一杯浊酒。商贩们将灯笼挂在招牌旁边，在路两旁大声叫卖着，引得行人驻足挑选，行客若逛街疲乏了，可以去一旁的小店里，点两盘小菜，温一碗酒，驻足休息。

    北宋画家张择端依当时都城东京（今河南开封）街景，作画《清明上河图》，描绘了北宋时街市的繁盛。夜市则更为热闹，店家鳞次栉比，奇珍异宝、绫罗绸缎，美不胜收，男女老幼，络绎不绝。尽管画中街市已经消逝，但在千年后，它仍能唤起热切温暖的氛围。

    三

    初中时，我在放学的时候总会经过摆满地摊的夜市，夜市正好在一个十字路口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小贩们会骑着三轮车过来卖小吃，条件好的还会给三轮配个电动马达，这样便能拉动更大的摊位，他们一定要把自己的车子和招牌擦得锃亮，迎接即将到来的顾客。

    热气伴随食物飘香四溢，我每晚都会驻足停留，品尝这里的美食。热油与铁板发出“滋滋”响声，食物散发出充满热气的白烟，无数的声音攀附着白烟，盘旋升腾到傍晚的云中，直到午夜，聚集在此的人们才会尽兴而归。

    此后无论生活在哪里，我都能迅速地找到家附近或旅馆附近的夜市。每次步入夜市，我的步伐会变得缓慢。

    夜市聚集的是生活的烟火味道，也聚集着每一颗热爱细节的人心，我们在夜市相遇微笑，不说一句话，这样也就很好了。

    （上观新闻 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