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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2年09月07日 星期三

    在泰国陪读的中国母亲

    《 文摘报 》( 2022年09月07日   08 版)

        泰国曼谷,孩子们在上课。

        泰国有一些国际学校及重视英语教学的“双语”中小学校可供挑选,学费相较国内便宜,课业氛围相对轻松,于是,一些中国家长放弃国内的事业,陪着孩子到当地就读。

        “减负”的母亲

        叶子和女儿可乐在清迈租了一栋联排别墅住,远离了国内簇新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也远离了原本可以预料的死记硬背和“家校互动”。

        现在,女儿在泰国读了一年幼儿园,回国读了一年小学,再到泰国,读当地双语学校的“国际班”。学校下午四点放学,小朋友们结队走出来——往往是几个中国女生在一起。

        可乐读的是一所本地的双语学校“国际班”,“30%的课程用泰语”,在母亲的观察中,现在她可以在餐馆里和当地人用泰语对话,英语也溜得很。可乐的老师多半是欧美人,班级里有一半是泰国的本地孩子,另一半是“小留学生”,来自中国、日本与韩国。

        接上孩子,几个同校的中国母亲带着他们到附近的亲子餐厅里坐下。清迈有一部分是起伏平缓的山区,潺潺流着一些清澈的小溪,孩子们在餐厅的户外玩水、挖沙、喂小动物,有店员看护,母亲们可以安心在一旁聊家长里短。

        依照多名陪读母亲的印象,泰国小学不兴“家校互动”。叶子说,现在女儿的老师来找家长,只会是因为孩子在学校里说了脏话,或者欺负其他小朋友之类,可乐没有这个问题。

        叶子觉得,泰国学校里,小朋友的隐私保护得比较好。成绩更是“机密”。孩子的大考成绩封在一个信封里,由家长去取。叶子也不喜欢和朋友们议论这些。

        无论到了哪一国,孩子一路上还是得面对考试升学。泰国留学中介杜璇对记者形容,门槛高一点的国际学校,小学招生需要通过数小时的机考。国内的孩子一般英语能力不达标,都需要降级读。

        比起国内动辄一年几十万元的国际学校学费,清迈最贵的国际学校一年收十多万元人民币。就读这些学校的优势是使用的教材与欧美同步,方便未来升学;还有很多不同兴趣班可选,不用额外收费。

        英语水平之外,很难评判哪一种教学制度教得更快,或者教得更深。只是泰国学校的课业轻松是显见的,以小学阶段为例,孩子带回家的作业很少,他们的小书包里往往只有小点心、水、在校做好的手工艺品。

        “陪读”的理由

        除了泰国的学费和生活费低廉,家长们选择泰国的另一重考量是,往返国内方便。“有很多陪读家庭,是爸爸在国内挣钱,妈妈在国外陪读的。”陈静对记者说,疫情期间,两边长久无法见面,不少陪读妈妈带着孩子回国了。

        陈静倒没有这层顾虑,她是举家搬来泰国的,夫妇转做留学生意,孩子在当地入学。陈静觉得读国际学校很值——老师工作很细致,会因材施教,比如,一个班级只有十几个学生,不同水平的学生收到的练习题难度也不一样。

        她认为“美中不足”的是,小班里很难“卷”起来。陈静是一个有“鸡娃”倾向的家长:“我会告诉他(指儿子),不能满足于你在你班上是数学最好的,班上只有十几人。你要放大自己的眼界。”陈静目标明确,一家计划将来迁往北美,目前是出于经济考虑在泰国逗留。

        叶子则非常“佛系”。她与可乐回国,一起参加朋友们聚会,她感到可乐的好胜心理在逐渐变弱。

        还有一种家长,几乎是被动地带娃出国求学。刘菁的儿子小学之前上的是上海一所私立示范性幼儿园,一个月学费五千多元,家长之间也合得来,经常带着孩子一起玩。刘菁那时是高兴的,同时又感到吃力。

        这些家长们时不时“卷”起来,相约报奥数班。“那不是给孩子上课,是给家长上。”刘菁说,“要家长抄题,要家长回家去辅导他。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做这些事?”

        她有两个孩子,那段时间,日常凌晨五点起来,给老二喂奶,然后要开车送老大上学;傍晚又带着幼儿去接老大放学、送他去学游泳,抱着老二在附近等着下课,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生了二胎,丈夫继续工作,她把工作辞了,改当淘宝店主。

        孩子要幼升小了,他们没有上海户口。刘菁催着丈夫去办居住证,他却忘记了,报名迟了一些,儿子因此去了一所不太受欢迎的公立小学。小学同学们多是附近的打工子弟。刘菁的儿子觉得跟同学很难相处。时间长了,孩子躲在车上,不愿上学。

        思来想去,刘菁循着网上的攻略,最终决定带着两个孩子去泰国。

        宽松环境与成长代价

        刘菁让大儿子先入双语学校。在宽松的环境中,儿子的个性甚至慢慢变强硬了一些。其实,在双语学校里,班级里也有传说的“小霸王”,刘菁教孩子反击,实在解决不了的话,“可以换一个学校”,“这边很多学生都是两三年换个学校”。

        既然不打算回国,刘菁要独自在泰国谋生。一开始,考虑过做代购,觉得挣不到钱,决定开民宿,租一个独栋的别墅,请一个本地人当助理,对接当地的保洁和司机,她自己招揽并照顾中国来的游客。

        她吃过不少苦。二儿子还小的时候,她晚上九点多哄他睡,然后,开车去机场接客人,送到民宿,一切安顿停当,再回家陪儿子睡觉。她还去上课,学泰语、英语,学钢琴;刘菁想把自己创业、学习的能量传递给孩子,要他勤奋自律。

        同样地,一位深圳母亲可可几乎有些任性地偏离了夫妇俩原先规划好的路。她觉得在国外申请高中、大学更容易些,为此不惜顶住丈夫的反对,又失去了自己在国内的工作;她自己英语不好,刚到泰国,出去买菜都很困难。这样,换得的补偿是女儿的前途选择看上去“宽”一些。

        叶子还想过带着孩子搬家到苏州去。老家的高铁站直通苏州,方便孩子爸爸来看望。不过,计算下来,苏州的私立学校费用和当地的房屋租金都比泰国的更高。而且,有朋友提醒她:“孩子在苏州上学,同学都是有车有房的苏州本地人,想过孩子心里的落差吗?”

        她想带女儿去泰国读幼儿园,又要顶住许多评头论足的声音:“老公会变心吧?哪有这么早把孩子送出国的?”她也许更倾向于决绝,无论在“追求”,还是在“逃避”。

        “围城”内外

        在叶子看来,孩子拥有不受束缚的童年,也同时丢失一些机会。比如,女儿未来回国,不太可能从事文字工作,因为她的中文不够好;她也有可能遇到交友的问题,因为无法理解高度竞争的环境造就的思维方式。

        她清醒地知道未来还会遇到一些坎儿。身边一些家庭是为了读国际学校来的,孩子很努力上进,想将来去欧美读名校。现在女儿年纪太小了,她情愿女儿不思考前路问题,但如果她也想去拼一拼:“我和她爸爸一定倾尽全力帮她。”

        以她目前的视角来看,女儿读完初中,要不逐渐去往欧美读书,那可能很吃力、花销也很大;而留在泰国生活,泰国并非移民国家,拿身份很难。长久地在泰国当一个外国人,则可能无法抵抗风险,例如享受不了当地的全民医保;因为难以贷款,买房买车都只能全款。

        难以回头的决定之后,一家人变得更像一支试图突围的军队,一路经历辛苦,行军的方向却云里雾里,难以明确。

        刘菁对记者形容,有一些家长到泰国,已经不对孩子抱有很高的期望,只觉得孩子能在泰国顺利读大学、有个体面的工作即可。他们背井离乡,就为孩子争取这些。

        据多名采访对象所述,在泰国的中国陪读家庭多数不外出工作,待在自己的圈子里,不大与当地人交往。

        很多家庭原指望泰国与国内交通方便,还能时不时团聚,疫情后,这成了泡影;一些两地分居的夫妇感到不是办法,有的家长就带着孩子回国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名为化名。)

        (澎湃新闻 8.20 葛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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