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不出户，逐渐跟邻居打成一片

    ■毛利

    三年前这个时候，我终于买了第一套自己住的房子。装修半年后搬进来，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该给邻居们发点乔迁礼物，营造一个良好的邻里关系？

    后来怕麻烦加上社恐症发作，想到要提着小礼物去跟邻居打招呼，内心就觉得尴尬得很。现代人嘛，坚壁清野算是基本礼仪。打了招呼以后就要无穷无尽地打招呼，不如不打招呼。

    搬家两年多，我们一家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偶尔出门扔垃圾，碰到邻居，就像碰到陌生人，不发一言，匆匆走过。之后，封控开始了。

    一

    这真是一段难熬的岁月，一段你连一根小葱也要想办法去弄的日子。

    今天早上，有个邻居在群里问，谁家有葱吗？我想到家门口有堆养在水里的葱，立刻说：我家有呀，送你点。

    要是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多事的。但特殊时期，都是在一个泥坑里打滚，送几根小葱算什么？我拣了两团葱，让我妈送出去。

    我是那种吃面时，把小葱拨在一边的人。但这段时间，看葱的眼神已经充满向往。葱姜蒜，在封控时期，是一等紧缺物资。每天都有人在群里喊：谁家有葱？谁家有蒜？

    邻居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什么坚壁清野，什么云淡风轻，这种时候就跟断舍离一样，毫无必要。

    前段时间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很温暖的新闻，说某封控小区业主群有人替身患重病的丈夫发问，有没有办法买到蛋糕？邻居很困惑，买不到自己想办法做做嘛。这大姐说没办法，她没有时间，一天醒着的时间都要看护重病的先生，他只有眼珠能动，或许是最后一个生日了，非常想吃蛋糕。

    于是三百多个业主，有人捐黄油有人捐面粉，蜡烛、草莓、芝士，能用的都捐出去，还有人自告奋勇，我来帮忙做。新闻看一半，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过了几天，我们小区忽然有邻居求救，说隔壁做群租房，里面15个人，都没买到什么菜，发的一点物资根本不够吃，问有没有业主能捐点菜？

    群租这种事，因为安全隐患，小区里常有业主反对。但这种时候，好多人站出来说，有的有的，菜整理好了，我们放在门口，叫物业赶紧来取吧。

    我和老公小陈把家里的剩菜盘点一番，送出一板30枚鸡蛋，我们偷偷商量着，我想如果我爸妈知道，肯定不怎么支持。没想到我妈很爽快地说，再送几根莴笋吧。她拿出五根莴笋，我爸又塞了几根进去，还有一点萝卜卷心菜，一袋鸡胸肉。

    刚刚放好在门口，这一户的业主在群里发声说：物资解决了，不需要大家帮忙了。我们一家都有点茫然若失，仗义相助的时候已经把自己感动好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二

    邻里关系在现实中是越来越融洽了。

    有一天我女儿在院子里玩，隔壁院子的大叔，剪下樱桃树上一根长满樱桃的枝条，送过来说，给小孩子玩玩。樱桃很酸，小陈却站在院子里，把那些樱桃吃了个精光。隔天送一个西瓜给大叔，大叔又送过来一盒我们最紧缺的物资，冰激淋。

    还有一次，有业主询问谁家有隔尿垫。我家正好有几包女儿用剩下的，心想能送出去派上用场也是好事。没几天这位业主投桃报李，送了一条活鱼过来，家里小孩活蹦乱跳：有鱼吃啦！

    这段时间能吃到活鱼，我说给朋友听，朋友都觉得吃惊，你们居然还能买到鱼。

    小陈有次出去帮邻居带东西，邻居送了一盒酵母来。我一开始不懂为什么是酵母，后来才知道，封控期间，酵母也是无比宝贵的，到处都买不到的物资。

    几年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我们这一代，也会走上邻里互助的路。小区重回管控区这天，我们出去散步，小径上一个邻居牵着狗走过来，隔着口罩我看见他笑眯眯打招呼：出来遛遛？嗯嗯，随便走走，闷坏了呀。

    以为一辈子不会讲话的邻居，经过这个春天，都像花一样，笑开了。

    （公众号“和毛利午餐”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