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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针引线、做纸板、剪布料，破损的“大龄”毛绒玩偶在他手上一点点修复……“玩偶修复师”近两年成了一个新兴职业，30岁的桑胜也是其中一员。做了两年娃娃修复师的桑胜，对于这份职业，有着自己的见解。
桑胜说，他的母亲做了一辈子的娃娃，从小受母亲的耳濡目染，大学毕业后他也开始卖娃娃，近两年应客户需求，才开始专注娃娃修复这一工作，“我和母亲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这东西坏了，我帮你修好”。
2013年开始在网络平台上卖娃娃，桑胜经营了三家网店，其间总碰上一些顾客找来修娃娃，“以前有些需求很简单，比如这个娃娃棉花‘炸’了、眼睛掉了，我们补一下就行了。后来有人拿残缺、破损严重的娃娃来修，这就需要真正地研究怎么修复”。
“我有点强迫症，就是你找到我帮忙修娃娃，我就想把它弄好。”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桑胜开始每天钻研修娃娃这件事，“我买了很多毛线回来练手，研究怎么植毛、怎么修旧如旧。”
去年一个艰难的修复经历，让桑胜对从事这份“新工作”有了一些信心。那是一个女士寄过来的一只小狗玩偶，这只小狗已经面目全非，“你最早看见它以为它就是一块抹布，当时感觉救不回来了。”桑胜说，经过四五天的努力，最终修复了这只小狗玩偶。
当桑胜把这只小狗还回去的时候，这位女士愣住了几秒后哭了。“我心想‘完了’，可能修坏了。”桑胜回忆说，而后这位女士告诉他，这就是这只小狗原来的样子，有八九成像，这才让桑胜松了口气。
这位女士说，她的父母没时间陪她，她从小就把这只小狗带在身边，每天喂它吃饭、抱着它睡觉。后来她自己也经历了一些变故，成了单亲妈妈，但这只小狗一直都陪着她。
在网络平台上分享修复经历之后，“找上门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我实在是没办法修了，感觉特别难受。”带着这份压力，去年桑胜开始进修，“我从娃娃打样开始一点点学。”
“能修好的绝不换新的（配件）”，桑胜认为，“以旧修旧”是娃娃修复最重要的原则。“好多老娃娃都没有以前的照片，甚至大家都说不清楚它原本的模样，只能来回沟通，他们告诉我，我再请母亲帮忙，因为母亲年轻那会儿做了国内第一批娃娃，有些同类型的她见过，知道当时的板片，能修补做出来。”
第一只小狗修复成功后，桑胜又接了不少单子，修复年代久远的小老虎、小熊、小熊猫等等……桑胜说：“（修复）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帮大家找回忆。有时修复的不是娃娃，是童年。”从桑胜两年的观察来看，每一个娃娃“修复”的背后，必定有一段深刻的故事。
寄来破旧小熊猫的一位姑娘从小就一直带着这只小熊猫，她说她长大后再好的娃娃都不要。那是小时候父母在南京的一个商场给她买的，花了她爸爸半个月的工资。
说起修复的娃娃和主人之间的故事，桑胜总有说不完的话。在他看来，主人们特殊而深刻的情感寄托，也反映在每一个娃娃身上，因此在修复的时候，有些娃娃身上特有的气味还不能被去掉。
“童年情感上的严重缺失，可能会伴随人一辈子”，至今修复了三十多个娃娃的桑胜说，他很能理解客户们的心理，甚至他自己也有情感上的共鸣：“小时候，我妈妈做娃娃，玩具工厂非常忙，天天加班到夜里，其实我那会儿也比较缺乏母爱。但我妈妈会从工厂带回一些残次品，这些娃娃我们也当宝贝。”
由于母亲的工作，桑胜从小就看过很多娃娃，这也为他的修复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帮助，“有些娃娃寄过来，我有印象，小时候见过，这种娃娃修起来就比较快，收费也低”。为了进一步提高娃娃修旧如旧的“吻合度”，桑胜说他现今每次去亲戚或朋友家都会看看各家里的老娃娃，“看一下、摸一下，就能知道这可能是十几二十年前的娃娃，这些娃娃我都会留意”。
目前，国内从事“娃娃修复”这份职业的人并不多，收费尚未形成行业标准，而报价的高低各异，也令桑胜感到苦恼。“有时你收费低，人家还不信你能修好。”有的朋友觉得他做这东西不挣钱，收个几块、十几块钱的，肯定养活不了自己，在图什么？有时他免费帮人家修，朋友们就更不能理解了，觉得纯粹在浪费时间。对于这种看法，桑胜觉得也没什么，朋友是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但他还是想坚持自己内心的想法，“我自己还挺享受做这件事的，挺有成就感的。如果修好一个娃娃，就能让别人快乐，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既能帮到别人，也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桑胜坦言自己目前也有不少技术局限，因此30%左右的娃娃修复单子，他会拒绝：“我没有把握的就不接，接的就一定是能修好的，能够还原记忆中的娃娃。”
无论是卖娃娃，还是修复娃娃，对桑胜而言，“娃娃”本身就带着特殊的情感。他知道每一个娃娃被需求的背后，都可能承载不一样的故事。“七年前，我看到一个娃娃的邮寄地址写着苏州白血病医院，是一位爸爸给七岁小姑娘买的，她得了白血病，想让娃娃陪着。我当时特别难受。”桑胜说。现在每天店里娃娃发货时，他都会看一遍邮寄的地址，凡是看到“医院”的，都会询问下是否愿意透露买娃娃的原因，若是孩子生病了，他就不收费了。
桑胜说自己有一个梦想——开个娃娃博物馆，“我想开一个小小的娃娃博物馆，展示大家和娃娃的故事”。
（《北京青年报》3.28 林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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