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勇
吃鱼的教育来自母亲,普通家境不可能吃到珍稀鱼种,平时吃砂锅鲤鱼,过年炸带鱼段。要先会抿刺,吐刺是吃鱼的关键。
年轻时去青岛工作,舍友津南人,吃鱼娴熟得像上生物解剖课,吃鱼后可将骨刺拼回原样,乃一大乐趣。妻乃平原人,吃鱼卡刺,去医院拔之五十元,可买十条鱼。
邢台人买鱼要剁头,置一篓,鱼头扫入如垃圾。去珠海拱北新开的谭鱼头尝鲜,敢情除了胖白鲢鱼头嘛也没有,剁椒倒很新鲜。湖北教务主任随教务员去吃,开口便道在他老家鱼头就是垃圾,剁了立马扔掉,东家极尴尬兼气愤。
浓油赤酱的无锡人嘲笑我们北方人爱吃鲤鱼,说他们管这叫福寿鱼,即祭祖时摆盘当贡品,人是不吃的。在超市我仔细观察了福寿鱼,长得更潦草,与跃龙门的鲤鱼大为不同。
高中时曾见一人行街,手拎柳条,穿两条金黄口通体赤红的黄河鲤,阳光下鳞片闪耀如铠甲,几可垂地,想是去送礼的,倍儿有面子,珍罕程度让人侧目。
海鲈鱼微笑肌即腮边肉极为紧实细嫩,乃一条鱼的精华部分。品出鱼头妙处要到成年以后。吾父曰,多吃鱼脑子聪明。对曰,鲨鱼天天吃鱼,智商究竟能达到多少?哄堂大笑。
鱼不在贵贱,皆在做法与调料。广东人讲究少盐少油清蒸十余分钟,食其本味。武汉人把鱼肉打成糜切成豆腐状,久煮不散。顺德鱼生薄切置于冰上蘸芥末,脍炙人口。
这么多年,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各地的人,莫不是保留儿时的口味。报道称有与亲人失散的儿童,成年后因生蚝煎流泪,最终竟找回东南沿海的小渔村。
我想好了,遇到饥荒战乱没有粮食吃,我就吃鱼,大海是人类最大的粮仓。休渔期一过,百帆竞渡,万亩海疆,蹦跳的皆是口粮。
(《北京日报》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