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人不把它叫凯旋门,而是叫作凯旋拱。他们最得意的建筑高光就是“拱”,即把古希腊的平直结构,加上弧形结构的一种巧妙建筑形式。中国的翻译中用“门”,因为选择了英雄的生命路线中一个方向,那就是回归,英雄确实都是为了回家而战。但是,自罗马而始的西方传统中,凯旋门却并非强调归来,这个拱门并不建立在任何可以回归的私人建筑口端,而是建筑在公共空间的入口,或者多条路线的交叉口,它意味着胜利带来的另一种空间运动:个体进入公共性。
2021年9月18日,遵从去世的艺术家夫妇克里斯托和让娜·克劳德的遗愿,凯旋门被用2.5万平方米的可回收银蓝色聚丙烯织物包裹起来,用掉了3000米红色绳子。凯旋门被包裹了16天,10月3日恢复原状。这件作品的名字就叫《凯旋门,被包裹的》。
克里斯托和让娜·克劳德夫妇是当代史上最出色的环境艺术家。他们发明了跟时间的一种最奇妙的关系:每件环境作品都是暂时的,持续时间最多按一两个月算。克劳德著文解释过他们使用柔软、便宜和脆弱的当代材料来包裹坚实、贵重和永恒的纪念建筑的理由:
人类拥有对那些不持久的事物的爱和柔情。比如,人们有对“童年”的爱和柔情,因为他们知道“童年”不会持久;人们有对自己“生命”的爱和柔情,因为他们也知道“生命”不会持久。我们决定把这种品质——“对不持久物的爱与柔情”投入我们的作品,作为增添的一项美学品质。作品不会留下来的这个事实,制造了去看它的紧迫性。如果有人说“哦,看右边,那儿有一道彩虹”,你永远不会回答“我明天再看它”。
这段话也许就是我们应该在作品已经被拆掉后再次来书写它的重要原因。
(澎湃新闻 10.28 张宇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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