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情去看一朵云

    ■子聿

    我坏了四颗牙，一整个夏天，几乎每周都要去口腔医院打卡。每次去，都会有一颗牙在牙钻发出的刺耳声音中离开我的身体。还有疼痛，治过牙的人都知道，那种疼痛是深入骨髓的。

    这个夏天，我仿佛上了一个暑假培训班，学习如何忍受疼痛和接受离别。还好秋天来了，一朵一朵的云，洁白而柔软，有点像一团一团的棉球，仿佛每看它们一眼，伤口上的血便止住了一些，疼痛也随之缓解。尤其是像颗牙齿的那一朵，正如我的牙医在这条朋友圈下留言所说：“是那几颗受伤的牙齿幻化成云了吗？”也许你失去的东西正在以云的形式出现在你的头顶。

    在我的牙医面前，我是敢文艺一下的。这一点，在我第一次走进他的诊室时就确定了。那天，诊室里没有患者，他坐在办公桌前很认真地读一本书。书挺厚的，我猜，那应该是一本口腔医学方面的书吧。我说了声“您好”，他才注意到我，然后把书合上。我看清楚了，那是一本小说，很文艺的一本小说。

    我是个略有些社恐的人。比如在我家这栋楼住了十一年，我还不认识一个邻居；比如逢年过节的走亲访友环节，于我来说，简直是修罗场。但我这个社恐，在遇到灵魂颜色相近的人时，就会自动痊愈。于是我们便开始在每次治牙的空隙聊读书，从他桌上的那一本聊起，到王国维，到萨特。直到聊到他求而不得的某本书的电子版，我手里刚好有，我们就加了好友。从此我的朋友圈里，又多了个偶尔文艺一下的人。

    失去与收获共生，伤痛与治愈并存，是生活的本质。祝我们永远都有心情去看一朵云。

    （《北京青年报》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