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詹贺春曾担任过一家电影院的经理。半年前他辞职去创业,没过几个月,他工作过的那家电影院倒闭了,生卒年,2015-2021。
再次见面时,詹贺春几乎认不出了——特意布置的饮料柜、精心设计的LED装饰灯、一号厅由70多个喇叭组成的环绕音响设备……全找不到了。
一
詹贺春记得,曾有外卖小哥把孩子送进电影院,出门去工作;有年轻人捧着奶茶等恋人;有穿着校服的初中生成群结队地来买票……
1996年出生的詹贺春,小时候没怎么看过电影。在他的印象中,2000年以后,通辽还只有一家东方红影剧院。小学生的新年晚会、机关单位的文艺汇演、民众喜爱的东北“二人转”都在这家剧院里上演,算是小城文化中心,可剧院不常放电影。作为95后,詹贺春只在学校活动中看过《地道战》。
2017年,家乡的朋友打来电话,介绍了一份通辽影城的工作,詹贺春就此离开了北京天通苑的那间小小的地下室。
二
这一年的通辽已经有搜秀、中影、万达和万达欧亚店4家影院。
太平洋广场曾拥有通辽市最早的大型购物超市“进前佳”,每到节假日,人们总要拖家带口地进去消费一番。后来,“大润发”“沃尔玛”都开起来了,更宽敞,更整洁,停车场更大。慢慢地,“进前佳”落寞了,太平洋广场也失去了热度。
“当时我们的硬件,除了比不过IMAX,一号厅的双机位在整个通辽市包括五旗二县里都是最厉害的。”詹贺春回忆,“杜比全景声音效”设备光音响就有70多部,放映机足够应付“五百人大厅”。
电影院开业以后,詹贺春为《唐人街探案》《流浪地球》《红海行动》《你好,李焕英》排过片。每逢新电影上映,他就忍不住猜测,谁会成为下一个票房冠军。
在这座“五线城市”里,詹贺春是一个“漫威”影迷。《复仇者联盟4》在通辽上映时,他自掏腰包,请来30多个亲戚朋友观影:“吃爆米花,喝可乐,他们一定要坐在我周围!”
三
但在现实中,很多人已经不愿意去电影院了,通辽地区有95%的市民从未到过电影院。”
詹贺春发现,喜剧类影片最受本地观众欢迎,所以影院会多排喜剧片。特效电影则不受“老龄化”观众群体的欢迎,排片少。
作为电影院经理,詹贺春渴望观众的到来。他痛恨自媒体和一些社交平台发布的“新片解说”或“片段精剪”视频。
2018年接手电影院时,詹贺春尝试过装修“大城市才有的概念厅”,但最终,面对着跳不动的系统票房数据,他离开了。
数据显示,截至8月6日,经营范围含“影院、影城、电影放映”的影院相关企业注销数量近4000家。詹贺春的电影院没能幸免。
如今,詹贺春和朋友经营着自己的影视工作室,拍婚庆视频和网络短片等,也给通辽的交警拍过宣传片,帮公安拍过反电信诈骗短片。在他看来,影像是对生活的二次诉说。
不久前的一天,他忽然想起电影院。“我当年没事儿总喜欢在各个厅溜达,气派地坐在大厅中间,环顾四周,真的太享受了。”如今这一切都消失了。
(《中国青年报》9.18 刘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