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昕
前几年,朋友终于在家里装上了无线网,他模仿我的发音称之为“歪派”。
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手机碰一下,嘀一声之后,我就能成为他的好友。我也无从向他解释,这个怪有艺术感的图案比它的前辈条形码承载更丰富的信息。
它们频繁出现在活动海报底端,公共场所的入口处,鲜亮斑斓的海报从此成为配角。它的强对比度气势汹汹地抓取过路人的视线,扫描下方二维码,即可获得入场邀请函。地铁隧道的灯箱广告上,它以假模假式的开放姿态,邀请年轻人端起智能手机。在地铁的短暂间隔里,来不及阅读,却来得及扫码。
若干个与二进制相对应的几何形体,成为了抽象网络在三维现实世界的化身。它奇妙的联结,让文字数值信息和实体发生联系。它几乎覆盖了所有日常生活的末梢,构建起自己的城邦,而身处其中的人与它日日相遇,困守在内,止步于二维码尚未抵达的村镇。
它的颜色也被赋予意义,闪烁如交通信号灯。扫码加好友,扫码关注,扫码下载,扫码报名,扫码付款……扫码才能进入新世界,拒之门外的人徘徊在迷宫门前。可使用它,必须跨越智能手机的门槛,这象征着财富和识字,意味着拥有和掌握。
即便拥有了自动识读的设备,也无法让有的老年人信赖。他们不能允许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扁平图案绑定他们珍重的积蓄。他们对抽象的支付感到惊惧。使用微信还是支付宝?请把支付码放到我手掌的位置。扫描过程中有太多他们无法掌控的内容。清晨买早餐的队伍里,总有几个切实攥着人民币的长辈。
(《新民晚报》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