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陀山上忆青春

    ■王建元

    春节前的一次航行，航班广播提示：飞机将很快在首都机场降落。透过舷窗，随意瞭望，突然看见几条蜿蜒交错的雪道，覆盖几座山梁，纵横如网。    

    这是什么地方？我正在仔细辨认，猛然醒悟：这是我最熟悉的延庆，延庆境内最著名的海陀山！

    在这个怀抱着妫水湖的小城里，我已经生活了将近27年。27年，远比我在故乡的时间更长，这无疑是我人生中最好的时段。我扒着飞机舷窗，还想再仔细辨认，飞机翩然而过，我突然有些感慨：五十之年，倏忽而至！

    记不清总共多少次登上海陀山顶，也记不清曾经多少人一起同行。

    传统的路线是开车绕到山的北面，从阴坡的半山往上爬，一路上有树林遮蔽，避免暴晒，除了有几处陡坡特别费劲，相对而言这条路线最短。驴友喜欢的路线是从闫家坪出发，沿着山脊攀援，一路上周边美景，尽收眼底。

    还有条路在西大庄科沟里穿行，一路上泉水幽咽，怪石嶙峋，行走在山沟里，鸟鸣山幽，感觉漫长而且寂静。

    相对难走的是啤酒溪一路，不成形的山路上，有防不胜防的搓脚石。好在经历无数的弯弯曲曲，终于抵达辽阔的高山草甸，无论是欣赏娇艳的山花，还是坐享山坡的绿茵，无论是俯瞰山下熟悉的尘世，还是遥望南山隐约的长城，都会感觉所有的辛苦不值一提。

    不同的登山路线，沿途有不同的风景，一路上，自有不同的体验。

    有一次，原本天气预报说是阴天，却不料下起了阵雨。雨后的海陀山顶，漂浮着平流的云层，云雾轻抚花甸，鲜花随风舞动……半山腰里，大团白云，扶山直上，一直到云天交汇处，直到浩淼的天空——那里，盘旋着一只苍鹰，俯瞰这喧闹的凡尘。

    有一次，在雨过天晴的山上，我问陪我前行的老婆黄传卉，她是我大学同学，当年我们一起怀揣梦想，共同来延庆扎根，我问：“还记得彭斯的那首《约翰·安德森》吗？”

    老婆说：“当然。你还会背吗？”

    “我试试。”想了想，我背诵道：

    “当初我们俩相识的时候，

    你的头发黑得像是乌鸦一般，

    你美丽的前额光光溜溜；

    但是如今你的头秃了，约翰，

    你的头发白得像雪一般，

    但愿上天降福在你的白头上面，

    约翰·安德森我的心肝！”

    老婆笑了，接着背诵：

    “我们俩一同爬上山去，

    很多快乐的日子，约翰， 

    我们是在一起过的；

    如今我们必须蹒跚地下去，约翰，

    我们要手拉着手走下山去，

    在山脚下长眠在一起，

    约翰·安德森我的心肝！”

    我一度离开这熟悉的地方，开始在京城与延庆之间奔忙，一天天递减着爬山的兴趣，一年年递减着攀登的激情。山路走多了，会伤膝盖。年龄渐长时，到底比不了年轻时的冲劲。

    真没想到，这次出差返京的路途中，机缘凑巧，从高空目睹了海陀山别样的景致。那之前攀爬过的所有路线，几乎全被白雪覆盖，看不见任何熟悉的踪影，那之前流连忘返的平台，也成为冰雪装扮的赛道。在这些纵横交错的雪道上，2022年将举办“精彩、非凡、卓越”的冬奥会，将上演高山滑雪的各项运动。届时，这里所有的表演，无疑会成为世界瞩目的焦点。

    (《妫川》第7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