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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1年07月24日 星期六

    爱情是"无能为力"

    《 文摘报 》( 2021年07月24日   07 版)

      爱欲是一种超越了工作绩效和能力的、与他者之间的关系,表现为情态动词就是承认“无能为力”。关于爱情体验的一个建构性条件就是一个人在“他者”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者身上的“异质性”是决定其存在的基本特性,也是我们在最原始的爱欲关系中所追求的、不可以被转化为“能力”的特性。

      今天,爱被简化成了性,完全屈服于强制的绩效与产出。性是绩效。性感是可以持续增加的资本。具有展示价值的身体等同于一件商品。他者则是性唤起的对象。不具备“异质性”的他者,不能为人所爱,只能供人消费。因此,如果他者作为诸多性行为对象的其中之一被碎片化,他便不具备哲学意义上的人格。性是没有人格的。

      如果将他者视为性对象,“原始距离”也会随之消弭。马丁·布伯将“原始距离”视为“人之为人”的原则,认为它是可以唤起性兴奋的、超越感官直觉的前提。

      今天,我们借助数字媒体,努力将遥远的他者尽可能地拉近距离,甚至可能实现零距离。“近距离”依然意味着保持距离,而“零距离”却是将这份距离感彻底毁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近距离”反而变成了大家心中具有消极意味的“距离感”。当今社会,对“距离感”赶尽杀绝的行为大行其道,因为“距离感”是消极的、会制造紧张气氛和压力的。零距离因而成为积极的、肯定的结果。然而,消极面往往是一个事物得以诉诸积极面的、可以活跃存在的基础。单纯的积极面是缺乏生命力的。

      如今,爱被当成一种享受的形式被积极化了。首先,它必须制造出愉悦感受,不应有情节、有故事或者带有戏剧性,而应该是一种连续不断的感情和刺激。它必须免于受到伤害、攻击、打击等负面行为的影响。爱的消退本身已经是相当消极的事情了。但这些消极面其实是爱的本质的一部分:“爱不是一种可能性,它并不基于我们的努力和积极态度而存在,它可以没来由地打击我们,伤害我们。”

      绩效原则已经统御了当今社会的所有生活领域,包括爱和性。正因如此,畅销小说《五十度灰》里的女主人公才会惊讶于她的伴侣对于关系的要求如同“招聘广告,划定了固定的工作时间、清晰完整的任务设置和严苛明确的管理办法,以确保工作绩效和质量”,可支配的“当下”就是充满同质化的世俗。相反,未来是不可预期的、绝对充满惊喜的。与未来的关系形同与“他者”的关系,是无法用同类世界的语言来描述的。如今的“未来”拒绝一切来自“他者”世界的否定性,被视作更好的现在,将一切灾难排除在外。对现有事物的罗列归类意味着消灭“过去”。通过可复制的现在,“过去”摆脱了无法挽回的否定性。记忆不仅仅是恢复已有事物的器官,它还会持续地改变它们。这是一个不断向前推进的、活跃的、叙事性的过程。

      情欲是与“他者”的缺席分不开的。缺席的不是“空虚”,而是“可见的未来”。因为未来是属于“他者”的时间。将“当下”绝对化意味着将时间同质化,使他者始终具有可支配性。因此,列维纳斯将爱抚和肉欲都视为情欲的投射。他者的缺席对于两者至关重要。爱抚是“与会随时逃遁之物的游戏”

      列维纳斯的爱欲伦理学尽管避免触及疯癫和狂迷等极端状况,却透彻地指出了“他者”的重要性。那种不可支配的绝对他性,在当今这个越来越自恋的社会濒临灭绝。此外,列维纳斯的爱欲伦理学反对将他者物化和商品化。他认为,资本主义消灭了绝对他性,使一切臣服于消费社会。但爱欲体现的是与他者的非对称关系,而非资本主义的物物交换关系,因此不可能出现收支平衡的状况。

      (《爱欲之死》中信出版集团2019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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