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还是不哭

    ■唐宝民

    杨愿是宋代一名官吏，因巴结当朝宰相秦桧而受到提拔。这个人最善于巧言献媚、曲意奉迎，以至于饮食、动作都仿效秦桧。一次，秦桧在吃饭时因为打了一个喷嚏而哑然失笑，杨愿看到以后，便也假装喷饭而笑，引得旁边侍者都报以轻蔑。

    虽然如此讨好秦桧，但一年之后因为种种原因，秦桧也开始讨厌他了。于是，秦桧暗中授意御史官弹劾杨愿，同时又在事前把信息透露出来。杨愿一听自己即将失宠，心中大为惊骇，怎么办呢？想来想去，他赶到秦桧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失声痛哭。秦桧劝他：“士大夫升降乃是常事，何至如此？”杨愿怎么说的？“我杨愿出身微贱，能有今天的一切，早已超过我的意愿了。去留本无所谓，只是我深受太师栽培之恩，一旦分别，何时才能再看到您的车尘马足呢？”秦桧似乎很吃这套，遂让他以本职任宫观使之类的闲职；三个月以后，又把他启用为宣州知州。可以说，这个职务，杨愿是哭来的。

    无独有偶，秦桧当权时有一位大臣名曰李若谷。彼时他正担任参知政事，因性情刚直不阿、不曲意奉迎，惹得秦桧很不高兴，总想找个机会把他贬出朝廷。后来，通过一番运作，终于将李的参知政事职务罢免了。被免职后，李若谷的朋友为他出主意，说“你也（学学杨愿）到秦桧那里去哭一场，就会平安无事的！”但李若谷断然拒绝：“即使打死我，我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秦桧不知怎么得知了此事，勃然大怒，将李若谷一路贬到了江州。但李若谷的职务低了，声望却高了。他的不哭，没有保住乌纱帽，却保住了气节。

    只要到权臣那里虚情假意流几滴眼泪，就可以改变自己的仕途命运。杨愿做了，而李若谷不肯。两人的表现都被洪迈记录在了《容斋随笔》中，因而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同的形象。哭与不哭，映现出人格的卑下与高贵，着实令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