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木香

    ■肖复兴

    这次来苏州，住在平江路隐居酒店，拐角临河处，有家小店，名为“桃花源记”，一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满不吝的潇洒劲儿。

    这是家小饭馆。门脸不大，木窗泥墙，茅店板桥，古风淳朴。最吸引人的，是店前的一株木香，从房檐一直垂挂下来，如一道瀑布悬泻，遮住半个店面，像是一位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说还休，娇羞含笑的样子。后来，在平江路这一带走，发现不少小店门前，不约而同，都种有木香。

    南方小店，门前多有花木点缀，这是占了气候温润和雨水丰沛的便宜。云南大理丽江一带的小店门前多有三角梅。和苏州小店相比，三角梅紫红色妖得打眼，显得风情万种，多少有些香艳招摇。还是木香好，内敛一些，朴素一些，似乎更接近古典和乡土的味道。

    北京的大店小店，以前很少有这样的花木植于门前。南锣鼓巷新开张的小店门前，也很少见花木，倒是有些卡通或其他新潮的店幌招牌。都是人工制作，无法和花木自然气息相通。

    曾几何时，小店门前，多置放有大小音箱，播放流行音乐，音量极大，震耳欲聋；邓丽君、刘德华、张学友的歌声，循环不已，彻夜荡漾，不知疲倦的替店家站台吆喝，招引顾客。这是小店门前历史中绝无仅有的一景。它们和那时小店里常卖的蛤蟆镜、电子表、牛仔裤，遥相呼应，相映成趣，留存着人们不必害羞的记忆。

    南方小店，门前随意的一株花木，几丛花草，就是最好的点缀和装饰。自然的气息，最富有天然的情味和野趣，也最便于和这座城市的地气和烟火气接通。

    （《今晚报》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