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餐桌上的外来物种各有来头,从它们的取名上,大概就能猜出其传到中国的年代。比如,“胡”系列食物,多为两汉两晋时期由西北陆路引入,“番”系列大多为南宋至元明时期由“番舶”(外国船只)带入,“洋”系列则大多由清代乃至近代引入。
“胡”,古代泛指外国或外族,或指地处西域的少数民族地区。“胡”的称呼盛行于秦汉,延续到隋唐及以后。公元前138年和公元前119年,张骞先后两次率团出使西域。张骞通西域自然是有非常复杂的政治原因,不过老百姓并不关心这些,直到十年或者数百年后,人们发现集市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来自西域的食物,或许会有人感叹一句:多亏了张骞……
西晋名臣张华就是这样一位热衷稀奇玩意儿的人,此人出身名门(张良的第十六世孙),而且博闻强识,编纂有中国第一部博物学著作《博物志》,他在书中说:“张骞使西域,还,得大蒜、安石榴、胡桃、蒲桃、沙葱、苜蓿、胡荽、黄蓝。”据说由张骞带回中原的农作物还有不少:胡瓜、胡豆、胡蒜、胡麻……
胡桃,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核桃,《博物志》中记载“张骞使西域还,得胡桃种,故以胡羌为名。”后石勒讳胡而改名为核桃。胡荽,学名芫荽,我们常称为香菜,其原产地在地中海沿岸。《博物志》记载说,“张骞使西域还,得胡荽。
胡瓜,就是大家常说的“黄瓜”,原产于东印度的西北部,《本草纲目》曰:“张骞使西域始得种,故名胡瓜,按杜宝《拾遗记》云:隋大业四年(608年)避讳,改胡瓜为黄瓜。”胡蒜,即大蒜,区别于本土的小蒜,晋代郭义恭《广志》:“蒜有胡蒜、小蒜。”
由西域传来的农作物除了“胡”姓,还有无花果、石榴、葡萄(蒲陶)、西瓜、菠菜(唐时传入中国)、胡萝卜(元时传入中国)等,而这些农作物中,除了胡萝卜传入中国年代很晚的缘故,其他几乎都被归为张骞名下。
张骞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然而,有一说一,我们餐桌上的这些食物并不能简单溯源为“张骞带回”。由于古书传抄过程中的讹误、地理名称和植物名称的迁移联想等原因,导致张骞和“胡姓”作物画上了等号,史上第一位“带货天王”张骞就这样“封神”,令人不得不好奇:假如张骞真的带回来那么多西域“土特产”,那么……他的行李箱究竟有多大?
中国的“外姓”农作物中,“番”姓是另一大家族。唐代以后,由于中国的经济重心开始南移,海上贸易得以迅速发展,在1492年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陆、人类进入航海新时代后,一些美洲作物开始经由海上贸易辗转传到中国境内。由于这个时期人们把域外称为“番”,因此这时期引进的作物很多都以“番”命名。同时由于人地矛盾越来越突出,高产的经济作物占了大部分,包括番薯(红薯)、番麦(玉米)、番豆(花生)、番椒(辣椒)、番梨(凤梨)、番石榴、番荔枝等。
番茄的名称沿用至今,原生长在南美洲秘鲁,当地人称“狼桃”,15-16世纪,西班牙和葡萄牙探险家从美洲带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番茄都是欧洲人花园里的观赏植物,没人敢食用,因为据说这种看起来很好看的食物有剧毒。直到17世纪,有一位“作死”的法国画家实在抵挡不住它的诱惑,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吃了一个,之后就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结果当然是毫发无损,于是,番茄开始走上人们的餐桌。
明万历年间的赵子函在1617年所著的《植品》,是目前我国最早提到番茄的文献,书中记载,西洋传教士在稍早的万历年间,把番茄和向日葵一起带到了中国,称为“番柿”,后因它的颜色鲜红,来自西方,所以就有了“西红柿”的名称。乾隆二年(公元1738年),《台湾府志》记载“柑仔蜜(番茄在闽南语里的名称),形似柿、细如橘、可和糖煮茶品”。可见,清朝时台湾人眼中的番茄是可以煮茶喝的。直到清朝末年,番茄才真正成为食品走上中国餐桌。
(《北京青年报》4.27 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