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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1年02月04日 星期四

    周有光与马识途:惺惺相惜的世纪老人

    《 文摘报 》( 2021年02月04日   05 版)

        2011年5月,周有光(左)与马识途在北京家中

      周有光与马识途,两位当代影响卓著的知识分子,一位是语言学大家,一位是著名作家,不仅在各自的专业领域成就斐然,而且他们对家国大事的关怀与担当,他们崇高的精神世界与人格魅力,均令世人高山仰止。这或许也正是这两位世纪老人惺惺相惜的缘由所在。

      1月15日,农历腊月初三,文坛常青树马识途先生在成都家中迎来第106个生日。

      对于新一年,马老几天前曾许下两个“小小”心愿:第一,今年7月1日是党的100岁生日,希望能为党庆祝生日。第二,中国作协第十次代表大会今年应该要召开了,我想去北京参加,我已经参加了九次作代会,这次去是想和大家告个别。

      刚过去的2020年,对于马老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这一年,马老迎来文学创作的第85年(1935年1月,马老以笔名“马质夫”在叶圣陶编辑的《中学生》杂志第一次正式发表文学作品《万县》)。也就是在2020年7月5日,马老在出版《夜谭续记》后郑重宣布“封笔”。这一年,还是马老入党第82年。

      去年,我决定做一份“马识途创作八十五年文学年表”,用以记录这位老人的文学足迹。在查阅资料过程中,我偶然发现马老在2017年2月发给我的一篇文章《怀念周有光老人》,这让我十分意外。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马识途文集》(18卷本)并未收入,可算是一篇极具史料价值的佚文。

      读完这篇怀念文章,我不禁想起2011年我曾有幸促成两位老人相见,并亲耳聆听他们交谈的往事。

      2011年春,马老到北京探亲访友,我前去看望。马老说:“我最近很想去看看一个老朋友周有光。我们几年前见过一面,但我没他的联系方式,现正托朋友打听。”

      一听是找周老,我笑着对马老说:“您不用费心。我现在就帮您联系。”2011年5月24日上午,北京的阳光温暖而和煦。我开车陪着马老来到朝阳门内大街后拐棒胡同甲2号拜访105岁的周老先生。

      当我们走进书房,周老已坐在那里。一见到周老先生,马老边挥手边大声地自报家门:“周老,四川的马识途又来看你了。”周老双手抱拳道:“天气那么热,你还来。谢谢!谢谢!”

      马老坐定后,从包中拿出两幅书法,高声讲道:“周老,我这有一个拜门帖,我马识途拜门来了。”马老左手拿住一角,右手一字一字指着大声读给周老听:

      百岁已早过 茶寿已到门 大师曾自许 百十一归田

      后学为预卜 百廿老寿仙 春蚕丝未尽 传文待新篇

      “周老,我还把上次你97岁时,我来看你时写的一首旧诗又抄了一遍,这次我也拿过来了。”

      诗云:

      行年九七未衰翁,

      眼亮心明耳尚聪。

      西学中文专且博,

      语言经济贯而通。

      无心闲侃多风趣,

      恣意放言见机锋。

      垂老初交惟憾迟,

      听君一席坐春风。

      “周老,你后年108岁,我今天买了108朵鲜花,预祝你茶寿,我希望你活到120岁。”周老高兴地接过鲜花,不住地点头,连连抱拳示谢:“过了100岁,人就很自然地退化,尤其是耳朵坏了,记忆力也差了。”

      马老听后说:“我这次来,看你身体各方面都很好,特别是思维,一点都没有减退。周老,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你在文章中谈到中国发展的问题,我很赞成你的观点……”

      周老认真地听马老讲完,他稍微沉思了一下,说道:“我的看法是:历史发展道路总体上只有一条。就好比开运动会,大家都在跑道上比赛。一开始有的人跑在前面,有的人跑在后面。跑在后面的人只要努力一下也是有机会跑在前面的,跑在前面的一不当心就有可能落到了后面。”

      周老接着谈道:“北京发展很快,现代化很明显,但水平还不是很高,我们不能太得意,还要多向别人学习。”

      马老边听边表示认同:“周老,你这60年经历了很多,尤其是你创造的汉语拼音对中国影响很大呀。”

      周老连连摆头道:“不敢当,关于汉语拼音,我只是一个参与者。关于汉语拼音,我们不能绕开瞿秋白。瞿秋白是留学苏联的,他在中国汉语拼音拉丁化运动中是倡导者、推进者、启蒙者。虽然苏联的拉丁化语言有缺点,理论也有错误,但我们还是要尊重瞿秋白,他毕竟为我们开创了一条道路……”

      “周老,我记得在上海求学期间,上海也兴起了‘拉丁化新文字运动’。后来,竟还有人提出废除汉字。”马老适时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周老沉吟了一下,很严肃地答道:“我认为汉字是没办法否定的,废除汉字也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应不应当’的问题,而是根本就做不到的问题。我们提倡汉语拼音是来帮助汉字的,而不是来代替它。我们过去也用过从日本传过来的汉语拼音法,现在台湾还在用,但是那种不好用,现在台湾也决定要学习大陆的汉语拼音方法。我们当时用了3年创造汉语拼音,又用了3年根据国际标准化准则讨论它的可用性,花那么多时间我认为是应当的,那时我们对这件工作还是很慎重的。”

      在不多的话语中,我能真切地感受到老一辈知识分子在研究上的认真与审慎,令人敬佩。

      (《光明日报》1.22 慕津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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