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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1年01月28日 星期四

    让古老的手艺变得体面

    《 文摘报 》( 2021年01月28日   05 版)

        罗易成

        定可发智,是佛教里经常会提及的词,它一般用来形容一种修行。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可以说非常难。曾经的广告人罗易成,5年时间寻访260余位手艺人,迄今已完成《中国守艺人一百零八匠》《求同存艺》两本书,久居幕后的手艺人通过他的文字和影像走向公众。“希望在某一段历史的长河里,某一个时间点,曾经有这样的一个艺术掀起了涟漪。如果能给这些人带来启发,那就再好不过。”他说。

        罗易成曾是一位著名的广告人。2015年,随着新媒体时代来临,更重要的是有了第二个儿子,他面临事业和家庭的双重困惑。过去拍一个电视广告要好几个月,做一个海报要构思好几天,但新媒体兴起,令传统广告行业也开始转型,他发现广告“寿命”变得愈发短促。通宵达旦的创意和苦熬,换来的却是“速朽”,这是罗易成无法接受的,身心劳累的他更疑惑:“如何当爸爸,心里没有底。”

        在迷茫的时刻,罗易成辞去了工作。他带着两个儿子,走遍全国各地。在行走中,罗易成碰到一些手艺人,仿佛回到儿时街坊邻里中间,久违的亲切感回来了。罗易成更发现自己和这些手艺人的命运何其相似。“我从传统广告到互联网转型是个挑战,而他们比我面临的挑战更大。”手艺人面对市场转型变得无所适从,而罗易成想为这些手艺人做点什么。

        罗易成卖掉了北京的房子,前后投入三四百万元,发起“中国守艺人一百零八匠”计划。

        最初,他凭着一股热情无知无畏地闯入传统手艺人的圈子,所幸遇到段改芳老师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让他顺利通过“第一关”,不仅得到了专业指引,还找到相应的手艺人。段改芳今年80岁,与韩美林、冯骥才相熟,一辈子都在搜集和研究民间手艺,过去五十多年里,她把山西一百余个县及众多乡村都走遍了,靠纸和笔,一个字一个字地记录,一个图样一个图样地描绘。她曾费了很多心血买回河南淮阳的泥泥狗,家里堆不下,她就把文字资料和泥泥狗放进地下室,一天一个小偷钻进地下室,发现没什么可偷,一怒之下放了火。

        “我很欣赏段改芳老师那种人生状态,心里面有很多未知东西,要去整理,这样会活得有期待感。”十几次接触下来,段改芳成了罗易成的精神动力和榜样。

        5年来,罗易成寻访过闫民老师。闫民以前在兵工厂上班,其祖父曾为义和团打过兵器。后来闫民辞掉工作,把精力放在研磨冷兵器上,这一干就是三十年。他还卖掉房子,花三十几万元买磨石,甚至花二十年时间只为修复一把民国时期的刘云锋佩剑。

        罗易成还寻访到擀毡手艺人王玉成。擀毡工艺已有上千年历史,是王玉成祖孙三辈的谋生技艺。随着社会发展,毛毡开始退出人们的生活,但王玉成过得很满足,一门心思想把擀毡的手艺传承下去。

        “我过去出书是想告诉别人,原来还有这样厉害的手艺人,而这些人我都能找到。”罗易成说,因此他最初寻找到的都是年长者。但后来他的思考路径发生转向,古老的手艺行当更需要充满生机。

        罗易成寻访了楚式漆艺传承人郝冠雄、“泥人刘”第四代传人刘嘉豪等年轻手艺人。罗易成说,郝冠雄在台湾学艺的过程中,每天刷漆、打磨的就是一个红碗,从胎体制作到最终完成一共74道工序,这意味着做一只碗至少需要74天。看似简单的单色漆碗,需要三个月的工期预算。郝冠雄曾经浮躁过,他一度想快些学犀皮、描金技法,但他的老师、台湾漆艺大师王天胤告诉他,要扎扎实实学基础。

        不仅寻访年轻手艺人,罗易成还通过各种形式开始了传统手艺的推广之路。他曾为民间手艺人办个展,尽管赔了个干净。他还与高端房地产项目合作,让传统手工艺品成为客户的伴手礼。他说自己是手艺人和社会之间的一座桥梁。“不希望以卖惨或者落魄的方式呈现手艺人的生存现状,更希望以体面的方式呈现。”罗易成说。

        对于传统手工艺,罗易成有一个认识:“我们没必要放大守艺的价值,我并不推崇民艺以产业的方式复兴,它就应该小众而独特地发展。就像我们需要盐,但也不能因为盐很重要就毫无节制。传统手艺对待自然、对待人、对待世界,是善意的,能传递人和人的情感。”他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及更多的人,都能感受到这份情感。

        (《北京日报》1.22 路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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