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高原在地质史上是一块年轻的土地。西藏幅员辽阔,独具特色的西藏石刻艺术散落在高山、荒漠和村落中,难以接近,以至无人问津。与“三大石窟”相比,西藏石刻艺术的保护和研究长期处于稚嫩和未开发的状态。最近,记者采访到了西藏石刻艺术保护研究的开拓者,格旺和格桑父子。
摇滚青年爱上石刻
格旺毕业于原日喀则师范学校,是当地较早一批的英语教师,2000年后赴美国留学两年。在1990年代的日喀则,毕业于师范学校意味着属于文化程度较高的一拨人。因为教书教得好,格旺升任了校长,在多所中小学校留下了履历。
格旺爱车。2003年,他花三万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本田摩托车,那是一辆公路赛车。后来,他又买了一辆道奇牌的汽车“地狱猫”,是好莱坞电影《速度与激情》中猛男范·迪塞尔的座驾。普通的奥迪、雷克萨斯这样的豪车,格旺是不喜欢的,“觉得他们太文静了”。日喀则汇聚了西藏山水地貌的精华,开车沿着公路转过高山,转过河流,可能不经意间在无人的荒原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座裸露的佛像或者岩画。摇滚青年格旺,在人生路上遇见最大的一座佛像,就是对石刻艺术的痴迷。
格旺整天挎着一部单反相机,一听到哪里有新的石刻,手里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马上赶去拍照。在拉萨旧城最著名的八廓街,他是文玩市场的常客。平时请教切磋的朋友,是高校和文物研究所的专家教授。痴迷日积月累,他也隐隐感到一种不安。西藏有那么多散落的石刻文物未经登记造册加以保护,而下乡寻找调查所费时间短则几天,长则以月计算。怎么保证自己投入足够的时间精力呢?2012年,40岁的格旺决定申请跨行调入日喀则市文物局,这是他遵从内心的选择。同年他进入西藏大学,在斋林·旺多教授门下攻读少数民族历史专业研究生。
现在,格旺可以全职从事石刻文物的调查保护工作了。发现一处石刻后,记录下简要情况,断定大致年代,画出所处位置的路线图,借助GPS仪器记录经纬度。对石刻进行拍摄、测量和拓印,留下痕迹。其中的经验技术,都是他一点一滴自学获得的。
父子同行风餐露宿
格旺的儿子格桑朗加,22岁的青年,他和人交谈时展现出友善和大方,全然没有面对陌生人时的羞怯与封闭,这是成长于富足环境的表现。
格旺和格桑的关系奇妙。这对父子聚少离多,但对这个很酷的爸爸所做的一切,格桑是完全地支持和喜爱的。2015年6月,格桑高考完了,暑假是难得的一段父子相聚时间。格旺说:“走,陪爸爸做调研去。”他们把四个整理箱装上了一辆吉普牧马人的后备箱,箱子里装着糌粑、生肉、水、帐篷、睡袋、电脑、工具,还带上了一大桶汽油以及一把扎木念六弦琴。这次调查历时接近2个月,他们跑遍了日喀则市的18个县(区)。有时赶不到旅店,他们就在草滩上扎营。在帐篷里,他们整理白天拍摄的照片,编写日志资料。帐篷里没有电灯,只有电脑显示屏那一点幽幽的光。
这次调查,他们共采集到2356张石刻照片、127幅拓片以及2万字的石刻采集日志。调查结束后,日喀则市文物局领导建议,格旺以第一承办人的身份举办一次石刻文化艺术展。展览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被誉为“展出了一座露天的敦煌”。
全藏唯一石刻博物馆
去年6月,借助上海援藏出资,日喀则建立了全西藏唯一一家石刻艺术专业博物馆,汇集了公元7世纪至19世纪大量的西藏精美石刻,馆藏文物及石刻艺术展品1200多件,囊括了近年来出土的石碑、石刻、造像碑等各个种类。格旺为建立日喀则石刻艺术博物馆筹备了1000余件石刻展品。
博物馆是格旺的心血,也是格桑非常珍视的。今年,中央电视台10套科教频道前来博物馆采访,不巧的是格旺出差在外,他让格桑代替自己进行讲解。他为记者介绍了在查木钦古墓群出土的石碑,碑文印证了吐蕃政权末期王室分裂,人口迁徙到后藏地区,带来了先进的农业技术和手工业,为日喀则地区的繁荣打下基础的历史。
目前,格桑就职于日喀则市珠峰文旅集团,从事博物馆运营、规划、文物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可以说是子承父业。不同的是,这个时代的使命是如何向人们讲好文物的故事。近年来,随着“文化援藏”的帮扶举措,以及西藏人民文化需求的增加,西藏的博物馆数量明显增长。博物馆构成了旅游业当中的新节点,游客深入西藏腹地观赏石刻是十分不便的,在博物馆却能轻松地尽览西藏石刻艺术的精华。
(《文汇报》12.6 沈竹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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