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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2月12日 星期六

    寄宿的日子

    《 文摘报 》( 2020年12月12日   02 版)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从12岁小学六年级到17岁去当兵,这段时光我都是离开父母在外求学。离开父母住校,心里最大的窃喜就是不用受父母管束,空气是自由的,校园角落里每一处地方都是自由的,整个人更是自由超凡。

        不过,除了自由的感觉以外,心中还是对接下来的独立生活暗自慌张。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一间老旧教室里摆满了上下铺,一张木床挨着另一张木床。屋子中间电线上挂着一盏50瓦泛着黄色光的电灯泡,南北两边各有两大格用报纸糊着的窗户,大家带来的木箱子、桶或脸盆,都是放在下铺底下靠里墙,虽说没有条件整齐划一,但学校还是有要求不能显零乱。

        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相约做了上下左右邻舍,兴许都是头一回寄宿的原因,第一个晚上大伙睡得都不安稳,不是你翻身,就是他轻轻地呼叫邻铺,要么就是戳一戳上铺睡觉了没。深夜的校园很寂静,宿舍里散发着一股酸酸的脚丫子气,有同学发出“咯咯咯”磨牙声,我开始有一点点的害怕,脑海里想爸爸妈妈和小自己六岁的可爱弟弟,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寄宿的一日三餐在伙房排队打餐,那时叫搭伙,老的计划经济和刚刚开放的市场经济并轨存在,食堂这一概念在乡下属于外来词。我们需要每个月背一袋子30余斤的大米去学校,交纳3块钱加工费,然后换取一两、二两、三两的一叠塑料饭票。很郁闷的是,在家里由父母反复称好的斤两,到了厨房师傅那儿就会少个一斤两斤,仔细想来,一路奔来不曾见自己撒过一粒米。我胆小,不敢跟厨房的人辩解,最后只能听之任之。每餐的米饭就用粮票兑换,菜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用钱去买:五分钱的青菜,一毛钱的水煮油豆腐,最贵的是二三毛钱的鱼、肉。

        春节过后到立夏之间的气温比较适中,我们大多数寄宿的学生会带上几罐干辣椒腊肉、剁辣椒、霉豆腐乳、洋姜等。想要省钱,那就必须好好地利用这些带来的菜过日子,所以那个时候经常是一小坨豆腐乳对付一碗米饭。学校里打饭打菜的地方就一个窗口,窗口木框不知经历过多少届、多少学生的磨蹭,虽然老旧不堪,但黑得锃亮,像抹了一层厚厚的油。

        打好饭菜之后,大家就在操场边石板乒乓球台周边,或围成一堆,或席地而坐,遇雨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解决。那时吃饭是学校里一道很美的风景,男女学生绝对地分开,要不然就会有暖昧的传闻,这很容易遭教导主任约谈。

        聚在一起吃饭就是一场临时搭建的分享会,大家会评一评谁家剁辣椒最好吃、酸甜辣合适,谁家的腊肉最地道、色香味俱全。偶尔,有人不小心碰碎了别人的一玻璃瓶豆腐乳,掉在泥巴地里也没法收拾,只好拿自己带来的干菜等量赔偿,然后这一周除了靠同学救济,就寻思如何靠五分钱一餐的青菜熬过剩下的日子。

        洗澡是学校寄宿生活里最不可磨灭的记忆。很多次从学校回去家里,耳根子后面,衬衣领子上,一般都留有印痕很深的污垢,这会成为那时村子里眼睛比较“尖”的八卦阿婶们的笑资。学校里的澡堂,热水肯定是不奢望,除非你花钱预先从锅炉房里买过一壶开水。澡堂里水龙头流出的水永远细得像头发丝一般,如果你不去与时间竞赛,很可能洗到一半就会没水了。

        上高中那会儿,男生宿舍前有一口水井,夏天里洗澡绝对地要抢,抢位置、抢井里的水量,毕竟水少人多。我和几个要好同学常常会结伴一起去,一来人多势众,也可以互相帮忙,譬如打水洗头、擦个背什么,另一个是我有“小九九”,蹭同学洗发水。说起来现在的孩子不会相信,我到16岁才用过洗发水,那时一头乌黑的浓发三七开,用过海飞丝就基本上没有头皮屑,比自己的肥皂不知强多少倍,心里直偷着乐。

        寄宿的日子,对我来说诱惑最大的是校门外火爆的电子游戏厅,梦想的奢侈品是一台普通的随身听,但最终理智占了上风,我清楚自己口袋里那几块钱有更需要的地方,所以连游戏厅的门都没有进过。

        小学、初中、高中,随着寄宿环境一年比一年好,父母给的零花钱也一学期比一学期多,我慢慢懂得了珍惜,学会了知足,这种感受一直伴随到现在。

        (大洋网 10.29 龙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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