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张艺谋为新片《一秒钟》写了一封信:“我永远忘不了小时候看电影的某种情景,那种难言的兴奋和快乐,就像一场梦。电影,陪伴我们长大;梦,伴随我们一生……”字里行间的真挚情感,也哐当一声打开了我孩提时看露天电影的记忆大门。
我家曾住在广东阳春市“三盅水”水电站里,电厂总部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派人来放一场露天电影。偶有天公不作美,才会改期,如放映途中微微细雨,那也是“轻伤不下线”——撑把伞遮住放映机,继续放。依稀记得两个常来的放映员一个叫坤叔,一个叫亮叔,印象中亮叔解决放映故障的本领更高强。
每有露天电影,大人小孩都热情高涨,倾巢而出。大人们杀鸡宰鸭、端茶递烟上水果地忙着盛情款待放映师傅,我们小孩子就负责“担凳子,霸头位”。天未黑就兴冲冲地搬出板凳、马扎,早早地去泥地篮球场上占位。随着夜幕降临,大人坐在凳子上,小孩子则席地而坐,等到那胶片拷贝特有的数字倒数在银幕上,大伙嘴里还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倒数……
露天电影还会在附近“巡回”放映,所以我们有时候也会去两三里地外的另一个水电站——“大石牛”看露天电影。抄山路小道过去时,大家就像公主赴王子舞会般开心,一路欢呼雀跃。看完电影散场时更是兴奋,拿着手电筒,照照路边树木,照照山谷溪流,或挥舞着在空中胡乱画圈。在这样无拘无束的夜晚,看过的露天电影讲了什么、好看与否似乎都已不重要。
那几年里,露天电影至少看了几十部,大多都是武打、枪战片,有一些烙印般刻在心头,至今仍历历在目。动画片《大闹天宫》是我百看不厌的;剧情片《妈妈再爱我一次》里《世上只有妈妈好》的主题曲一响起,我的泪水就没停过。而恐怖片《画皮之阴阳法王》则是我童年的阴影,那鬼气森森的骇人场景,让年少的我多年后仍觉得梦魇一般。
到县城上中学后,我就没怎么看过露天电影了。事实上,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彩电的普及、影碟的兴起,露天电影便渐渐退出历史舞台。大学毕业后,我因缘际会地从事了电影工作直至如今,或许与小时候看露天电影不无关系。
(《羊城晚报》12.1 郑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