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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摘报 2020年12月01日 星期二

    “博士村”网上走红

    《 文摘报 》( 2020年12月01日   08 版)

        在逆水村,几乎只剩下老人和孩子,“百姓大舞台”略显黯淡。

        逆水村毫无征兆地火了。

        10月23日晚,一条“安徽一村培育出26名博士34名硕士”的话题冲上微博热搜,阅读量惊人。    

        逆水村,这个位于安徽安庆潜山市槎水镇深山中、原本寂寂无名的村子,一下子因“博士村”的名气引来了不少人,镇上很快来了文旅项目的开发商,提出设想,要借此打造“博士小镇”。在镇上采访,人们一听“博士村”,会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和赞许的笑容。

        “走不出”的山村

        即便上了热搜,在潜山,逆水村的名气依然不大,反而是“博士村”的称呼更加深入人心。从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这个人口3000余人的山村,走出了大批高才生,全村350多人有本科以上学历。    

        从潜山城区前往逆水村,60多公里的路程,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连绵的山路边是茂密的树林。这里地处天柱山后山腹地,由于山头阻隔,村里的河水由东向西流,故得名“逆水村”。村子交通闭塞,土地贫瘠,人均耕地面积不到1亩,曾是个典型的贫困村。    

        穷则思变,走出大山成了村里人最朴素的愿望,而读书考学则是最好的途径。当地早有“自古华山一条道,改变面貌靠读书”的说法,“穷莫丢书,富莫丢猪”是逆水村家喻户晓的顺口溜。村中还有民谣:狮象把水口,宝剑插龙头;读书学习好,就能中诸侯。狮子大象龙头宝剑,形容的都是逆水河两岸的山头形状。    

        1978年,逆水村出了恢复高考以来的第一位大学生,村民奔走相告。可是那时,逆水村的教学条件很艰苦——初中在小山坳里,只有几间破旧的土坯房作为教室;小学位于离公路较远的河对岸,教室是两层木楼危房。校舍破旧,日常上学也不安全,学生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帮家里生产劳动,辍学的情况也有。

        储昭益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储昭益是土生土长的逆水村人,1973年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回村里教书,直到2014年退休。从教40多年,很多村里考出去的博士以及现在村里大多数村干部,都是他的学生,村里人都尊称他为“老校长”。储昭益深知知识改变命运的重要性,不过在那个困顿的年代里,这多少带有一点理想主义的光芒。实际上,读书成才走出大山,不只是他对学生们的期许,何尝不是他自己的理想。

        到了上世纪90年代,时任村支书储浩川拍板:“只有读书,才是我们山村唯一的出路。”他担任村办企业浩川林业开发公司董事长,为了发展村里的教育事业,他做了两个重大的决定。

        1992年开始,村办逆水小学学生的学费、杂费、教育附加费全免,开支都由公司承担。同时,设立助教奖励资金:考取高中的学生每人奖励200元,考取大学的学生每人奖励300元。这在当时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在这样的激励下,孩子们的学习热情十分高涨。    

        1996年,为改善教育教学环境,储浩川从公司中拨款30万元用于逆水小学的搬迁和建设。一年后,四层近千平方米火炬形教学楼竣工,是当时村里最好的建筑,这样气派的教学楼,那时候在城里也不多见的。搬进新址后,校园面貌焕然一新,实验器材、多媒体设备等一应俱全,算得上是集合了当地最好的教育设施。

        “博士村”的秘密

        除了储浩川,村里的退休教师们平日里空闲时大多喜欢回村小看看。记者在逆水村中心小学采访时,就碰到几位退休教师围坐着闲聊。在他们看来,尊师重教的风气可能是博士村“最大的秘密”。退休教师金储应告诉记者:“我们这里最好的房子是学校。在这里,老师是知识的象征,老师的地位是最高的。家长们把老师当作亲戚看待,老师则把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

        不仅如此,早在上世纪90年代,逆水村就在无意间开始了推动城乡教育资源均衡发展的实践。当时,村里提出,本村民办教师的待遇全由村办企业出资,并保证工资不比公办教师低;凡在本村5个教学点和村小任教的教师只要教育教学成绩出色,都给予奖励。这不仅极大地激发了教师的工作积极性,还吸引了邻近区域的优秀教师前来教学,促进了当地尊师重教风气的形成和教育的发展。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村小的教学质量比城里的很多小学都要好。”说这话时,储昭益微微抬头,精神十足,村里出的不少博士都是那时候村小的学生。1998年,逆水村中心小学搬进新址,他担任新小学的第一任校长。此后的几年时间,村小持续扩招,每个年级都有6个班,这也是逆水村小的“黄金年代”。    

        为了激励孩子好学上进,不少村民特意在家中挂上“逆水行舟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千寻”的条幅。今年27岁的储浩告诉记者,他上学时,村里同龄的孩子很多,成绩高低很容易比较,因此学习竞争的氛围也很浓厚。不仅氛围好,竞争激烈,村里孩子学习的专注度也很高。2003年,有记者曾去村里采访,吃惊于孩子们学习的专注。他在报道中这样写道:“村里孩子爱学习守纪律是出了名的。记得第一次到学校,原以为陌生人出现,孩子们生性好奇定会喧哗,但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居然只是抬头看看,随即注意力又回到书本上。”

        逆水村的未来

        而现在,村里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逆水村中心小学的校舍还保留着初建时的样子,虽几经加固,还是成了摇摇欲坠的危楼。原本完备先进的场地和设施,现在看上去多少有些陈旧。老师是多了,除了专职的音乐教师,其他科目的教师配置已经相当完备;但学生少了,每个年级只剩下不到一个班的学生。

        采访中,储浩多次露出无奈的表情。2015年,他从安徽阜阳师范大学毕业后回到逆水村教书,是村里唯一回来工作的大学毕业生。    

        现在村小与外头的差距则是全方位的,储浩印象最深的,是去年他教孩子们做三年级数学题时,有人一脸认真地提问“公交车是什么”。还有一次,他在教“速度”这个词时,发现大多数孩子都不知道飞机、火车、汽车哪个交通工具的速度快。“一下子把我问蒙了。”储浩觉得,当下教育资源的不平衡,最直观的反映可能在于孩子们的认知方面,而见识上的局限,又注定了他们要比其他孩子付出更多的努力。然而,由于村里的孩子本就不多,竞争的缺位又让他们很难察觉到这种差距,以致落入沾沾自喜的恶性循环。他甚至悲观地认为,以“博士村”出名的逆水村,以后可能再难出博士了。

        在逆水村,离开的不光是包括博士们在内的外出打拼的青年人,哪怕是对于曾为村子发展殚精竭虑的储昭益和储浩川而言,逆水村似乎也成了“回不去”的故乡。储浩川搬到了此前购置的位于潜山县城的小别墅里,每日读书看报,过着自在的晚年生活。储昭益则跟随儿子搬到了不远的怀宁县城,还在当地老年大学报了班学习二胡、摄影等课程,圆了他多年来继续学习的梦想。    

        相比储浩和储昭益,村支书汪节发乐观多了。对于逆水村的变化,汪节发觉得这是“乡村发展的必然结果”。一方面,30多年的时间里走出29名博士生、54名硕士生以及近300名本科生,不仅是当地乡村教育发展的缩影和成就,也成为逆水村发展的一个标志;另一方面,走出去的人才或许也为逆水村未来的发展埋下了新的种子。    

        最近,借着“博士村”热度的余温,逆水村正积极寻求与人才们更深层次以及更高频度的交流。汪节发想着也许某一天能将这些博士们聚集起来开个座谈会,共同探讨故乡未来的发展与出路。    

        同时,面对突然爆红的“博士村”,槎水镇也迎来了文旅项目的开发商,想要打造“博士小镇”,并以此为抓手推进当地的文旅事业。这些年,随着长三角一体化的推进,当地正积极布局,谋求以生态旅游、健康农业发展、乡风文明建设为切入口打造长三角生态健康后花园,但一直苦于缺乏特色和具体方案。“博士村”在网上走红,或许是个新的机会。

        (《解放日报》11.25 朱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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