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庚子国变”120周年。120年前,八国联军侵入北京,中国军民奋起反抗,虽然最终失败,但谱写了反侵略斗争的壮丽诗篇。
这一过程中,有两位现在已经鲜为人知的“醉鬼”,在当时名噪一时。笔者在民初的笔记和回忆录中,总是能零星见到他们的名字和事迹,在纸墨的背后,不难看出他们佯装醉态却难以掩饰的拳拳爱国之心。
先说说“醉鬼张三”。此人在清末民初名气极大,传说极多。据说他自幼习武,轻功绝佳,腿脚轻盈行动敏捷,往往来去无踪。北平的《小实报》上曾载一文,说他有一年夏天邀请一个朋友在东单一家澡堂洗澡,是时外面暴雨不止,路上积水约四五尺深。浴罢,他们俩一起去小酒馆喝酒,结果等了半天,只雇到一辆洋车。张三让朋友坐车先往,但当朋友到了酒馆时,竟发现张三已经端坐桌前,而脚下一双新鞋未沾一滴泥水。于是时人惊叹张三会“水上漂”的轻功。
醉鬼张三的真名叫张长祯,字寿亭。1868年生于河北束鹿,1945年病故于北京。“张长祯喜饮酒,走路弓腰驼背,两腿磕绊摇晃。常见他左手提一鸟笼,右手握一杆长烟袋,给人以醉意朦胧之感,人称之‘醉鬼张三’。”其实张长祯这种醉态乃是他藏形隐色、掩饰真功的一种做法。他曾经私下里对好友说:“我年轻时一次可喝白干二斤,老了也可喝十两,但我从来不醉,不滋事生非,不打人骂人。”
张长祯为人低调,装醉以遁世,但对中国武人讲究的“忠义爱国”四个字恪守不悖。据《日下回眸》一书记载,他清末来到北京时起先住在丰台马家堡,后来因为仰慕民族英雄于谦的缘故,把家搬到了东单西裱褙胡同于谦祠内,从此主动担负起了保卫于谦祠的任务。“几十年中,每到正月初二清晨,他预先必备祭品,带领全家人在这位民族英雄牌位前进行祭祀,这种做法,从他来于谦祠时开始,直到1945年病逝时为止,从未间断。”此外,在八国联军入侵北京的时候,他凭借高超的武功,从敌人手中救出了不少被抢掠的妇女——武林是江湖,江湖中人最讲“大节”,因此一提“醉鬼张三”,人人都挑大拇指。
第二位赫赫有名的醉鬼就是“醉郭”。老北京的陶然亭,原有形状怪异的三座坟茔,并称“三疑冢”,即香冢、鹦鹉冢和醉郭坟,前面两者,内中所葬究竟何人或何物,争议极大,而醉郭坟有一说:“无铭文,相传辛丑冬联军出京师,有京西郭云五,产荡于义和团,又说其感联军之祸,歌哭寄酒愤然而亡葬此”,则是多有讹误的。醉郭的坟墓不仅有墓碑,而且碑文乃是诸多名家“合作”而成。他确实对八国联军无比痛恨,但去世却是1913年的事情。
“醉郭”的本名叫郭瑞,“云五”是其字,他是丰台老庄子乡人。据史料:他生于1872年,由于家境贫穷,早年就流落街头,在琉璃厂、天桥和南城一带以卖报为生。他的口才非常好,别人只是吆喝报纸的名字,他却能把报纸上的新闻编成数来宝的形式,一边卖报一边演唱,除了感慨世风日下之外,他还痛斥清廷的腐败无能,唾骂官僚欺压民众,唱词常常是即兴编出,辛辣尖锐。
庚子国变,八国联军侵入京师,到处杀人放火,侵略者的行径引起了醉郭的满腔怒火,而醉郭往日通过卖报唱报积累的一点财产,也在战火中一俱毁灭,他“愤时政堕落,人心缪戾,则一寄于酒”,并将这场侵略惨祸的缘由“编为歌曲,沿道演唱,听者若堵墙”。
《辛丑条约》签订后,清王朝日趋没落,醉郭的唱词也变得更加沉痛,充满了“危难谁保国民险,火到眉尖尔不知”的忧愤。但也正因此,他受到了当局更多的迫害,据有关资料统计,从1903年至1907年的五年时间里,他五进班房,六次挨打,走到哪里都被驱逐。后来他想出一条计策,只要遇到抓捕,就以酒装醉。一来二去,醉郭在北京人的心中就成了《击鼓骂曹》中的祢衡,备受敬爱。
(《北京晚报》10.21 呼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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